【小说吧论坛:http://bbs.xs8.cn;欢迎来访】 《烽烟独照玉颜花:医家四姐妹之谍医谋》作者:满园种红杏【全本TXT】 《烽烟独照玉颜花:医家四姐妹之谍医谋》作者:满园种红杏 【文案】 她为医,从不用药,针灸推拿之术无人可及。 她为舞姬,翩若惊鸿,见者心动。 她为间谍,亲手导演部落覆灭之大剧,成就草原枭雄霸业。 从女俘到皇妃,三个强大的男人先后给予她无比盛大的宠爱。 血色沙场,宫闱阴谋,一路走来步步惊心。 半世浮萍逝水,携谁共渡蓝桥… 【正文】 楔子 【四本系列文楔子相同,看过的亲可以不用看,请直接进入正文】 谷映荷嫁给上官柏的时候,柳丝正长,桃花正艳。 为了迎接这位女主人,赫赫有名的“柏陌山庄”大宴十日,来客除了好友挚亲之外,也不乏无数小有名号的江湖侠士。宴席从庄内摆到庄外,远远十里。有人说,当年皇帝立后的热闹也不过如此。 十个月后,精通医术的上官柏摸出妻子四胞胎儿的脉相。然,在谷映荷临盘之际,庄内所有下人却在一夜之间全遭遣散,他们二人也不得不躲进了自家的秘道。 终于,四个女婴呱呱坠地,等待她们的,是放到顺关河里的四只木盆。 映荷不舍,看着自己怀胎十月诞下的四个生命,紧抓夫君的衣袖做着最后的挣扎—— “真要这样么?你开的方子不会有错,平妃娘娘的死与你与关啊?为什么要满门抄斩?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吗?” 上官柏将怀里的婴儿放在木盆中,然后抚上映荷的脸,眼中充满了绝望。 “平妃的死根本就是被人换了方子,我知道那人是谁,可是有什么用?揭穿了这一切,只不过是换一种死法,有何不同?” “是有人存心害平妃?”映荷一愣,“你知道?”话一出口,心中已然作数。“你是说……皇后娘娘?” 上官柏无奈点头,再将妻子抱着的两个孩子接过来放在盆中。 “趁现在谁都不知道你生下了孩子,让她们逃吧!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,能走多远,全凭造化。” “为什么我们不能逃?柏哥——”映荷死死地抓着夫君的手臂,“我们也逃吧!带着孩子逃得远远的。” “你怎么不明白!”上官柏摇着妻子的肩,“带着她们怎么逃?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我们又能逃出多远?难道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她们的存在之后,再一家六口共赴黄泉吗?现在我们是在用自己的命来保住她们,安安静静的死,她们才能顺顺利利的活!” “可是这河……” “这河接壤靖、齐、双盛三国,我说了,能走多远,全凭造化。怎么活着都好,只愿她们不再行医,不要碰药……” 三天之后,朝廷颁出圣旨:平妃之死系上官柏行医有误,刑杀无赦,诛连九族! 怎奈,不等朝廷动手,上官柏一把冲天之火将柏陌山庄化为平地,夫妇二人自此断送了生息。 这一年,是西离朝,培元七年。 初遇 是个阴天,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着,大风卷着尘土和树叶,刮在人脸上生疼。 乌兰钻出密密的灌木丛,攀到山顶的大石上去向远方看。看了一会,她失望地叹口气。黑沉沉的夜色将天地纠缠在一起,让人分不清到底哪是山林,哪是原野。 忽然,东南方向某处起了火光,那火越烧越大,瞬间蔓延成一条长长的线,一路烧向北方。“胡人败退了,逃跑还不忘放火,苦了沿途的百姓。”乌兰皱眉。边境地区总有战事,不知何时才能太平。 然而对她来说,边境却是藏身的好地方。 烽烟总起,到处乱乱的,那些追查她的人即便追到这里也无从找起。上个月她刚在一个镇子落脚,京城就来了追兵,跟在身后尾巴似的甩不掉。乌兰一路躲到北方边境,正好遇上胡人来袭,周围兵荒马乱,她便日日躲在山里。 她看了一会火光,跳下大石,钻进荆棘满地的密林里,不一会来到近日藏身的山洞下面。洞口黑黝黝的,只有一人宽。乌兰一手举着火折子,一手攀住岩壁上的突起,用力跳进了洞。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,火折子瞬间熄灭。洞里传出沉闷的响声,唬得乌兰一跳。 她拍拍胸口,定了定神,低头重新点燃火折子。火光亮起的刹那,洞壁上蜿蜒的血痕清晰映入眼帘。她惊得四处看,只见山洞最深处,满身血迹的男子倒在地上。 乌兰跑到男子身边试探鼻息,发现人还活着,但肩头到腰际却是一条深深的伤口,犹在流血。 “虽有些凶险,倒无大碍,亏你遇到了我。”她诊了脉,从靴筒拔出匕首,将男子上衣割开,用巾帕蘸了水擦净伤口周围的污迹,细细撒上金创药,然后给他包扎。 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醒来,乌兰又仔细给他诊脉,觉得暂时无碍,便任由他继续昏睡。山洞不大,他躺在那里占了好大一片地方,她只好窝在一边角落随便睡下。 初遇 夜里下了暴雨,次日是个大晴天。第一缕晨光照进山洞的时候,男子张开眼睛,挣扎着撑起身子,入目便是对面抱膝而坐的少女。 “醒了?”乌兰见他睁眼,随意将鬓边发丝撩到耳后,笑说,“别乱动,扭到伤口不好愈合。”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色。这并不是为自己的处境——他醒来刹那便知道自己得了救,此时的惊讶,是献给乌兰的。她无意而简单的一个动作,却如初夏新荷,风略蔷薇,说不出的清新风致。 她此时只有十二岁,尚未成年,生活的磨砺却早已脱去她的稚气,娇小的身子上有一种常人难及的成熟内敛。 男子望住乌兰盈盈笑颜,说道:“谢谢。” 乌兰扫了一眼男子胸膛强壮的肌肉,微微一笑:“不必客气,看你身体很好,只要不乱动,伤口很快会愈合。不过你还有内伤,心肺受创,血脉不通,我可以给你行针三日,大概可治好七分,剩下的三分靠你自己休养调理。” “三日可治好七分?”男子难以置信。他心里明白,自己所受的内伤并不轻。 乌兰转头取了背囊中的针盒,一排大小各异的银针迎着晨光闪耀:“不用怀疑,到时你便知道了。” 男子老实躺下,任乌兰行针,叹道:“想不到乡野之间,竟有如此奇遇。” 乌兰不答话,面目沉静,素手拈起银针,沿着心脉细细扎在他胸前、肩头、双臂的穴位上。 “我叫布赫。你呢?”男子问。 “乌兰。不要再说话,闭上眼睛,让心中一片空白,什么都不要想。”乌兰头也不抬,交待了几句,继续认真行针。 布赫望着她如水面庞,深吸口气,慢慢合上双眼。 在他的国家,乌兰是生长在茫茫戈壁滩上的植物,在贫瘠土壤中开出艳丽的花来。他今日遇到这女孩,就像幼年在戈壁见到乌兰花那样,讶异中带着欣喜。他脑海中映出的女孩笑脸,就像那活泼泼的艳蓝花朵。 初遇 天光渐浓,雨后清晨温柔的光线穿过洞口,落在乌兰挽发的碧玉簪上,一点一点缓缓移动,像汩汩流淌的泉水。 布赫遵着乌兰吩咐,努力让心头清明,竟渐渐睡去,再醒来时已近午时。 山洞阴潮,布赫睡醒后却无不适,反而全身舒坦,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酣畅的睡过,要不是还有严重刀伤,他几乎要一跃而起。 乌兰正坐在洞口生火,熬一罐米粥。 布赫挪过去坐到乌兰身边,谢道:“姑娘医术真好,若不是你搭救,我的命大概会赔在这里了。” 他蓬发散乱,脸上血痕泥痕混着,脏污不堪,只余一双眸子晶亮,透过乱发炯炯看着乌兰。乌兰用一柄大大的树叶煽火,看了布赫一眼,状似无意地说:“你是胡人吧?” 布赫眼中闪过防备的神色,摇头说:“不是。” 乌兰只是一笑,闲闲说道:“你汉语说得虽然流畅,但仔细听听,便能发觉口音略显怪异。五官深邃,身材高大,都是胡人的特征。脚上的羊皮靴子虽然很多汉人也有,但靴底苍狼花纹却是胡地古达部落的士兵专用。你腰间的刀鞘也不是寻常物,我猜,你该是胡地的军官吧?” 布赫眼中满是惊讶和赞赏:“好眼力,好见识。想不到你知道我是胡人,还能鼎力相救。” 乌兰摇摇头:“义父常对我说,医者济天下,分什么胡汉?你们虽是入侵的胡兵,可家中也有心心挂念的父母妻儿。救你一命,就是救了你全家。” 布赫笑意深深:“你这种善心听起来不错,却是漏洞百出,只能算是‘小善’而已。” “善心还分大小?那什么是大善?”乌兰奇道。 布赫靠在墙上,目光穿过洞口,望向远方天际,思绪穿过回忆,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。 乌兰并不催促他,继续慢条斯理煮着米粥。 初遇 “大善,对于你来说,即是不救一个胡人。你多救活一个胡兵,汉地便多一个入侵者。你救了胡兵父母妻儿,那汉地兵士的父母妻儿呢?乃至你们全靖国的汉人呢?到时都会遭殃。你是个好医生,可不是一个好国民。” 乌兰展眉一笑:“被人救了还这么多歪理?如你所说,我便行一次大善将你杀了吧。”她用竹枝去搅动罐子里的粥,搅了一会,敛了笑容:“其实呢,就算没有胡人来打仗,靖国内部皇帝昏庸,奸臣当道,百姓也是水深火热的。索性你们灭了靖国,改朝换代算了。” 布赫微微惊讶:“你是靖国人,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?” 乌兰盯着罐子里翻腾的米粥发呆,良久叹了口气:“就算改朝换代,你们胡人的王也未必能让百姓过好日子。” 布赫心有所动:“他日我若为王,定倾毕生之力,让天下安康。” 他眸子乌沉沉,像最纯粹的黑玛瑙,眸光闪动间是睥睨天下的气势。乌兰深深看了他一眼,笑道:“若真有那样一天,我今日所为,才是大善。” 山中日月轮转,三日很快过完。第四日清晨,她为他行完最后一次针,两人拱手道别。 她没有问他什么身份,从哪里来,为何伤在此地,没问他何日可以实现俯瞰天下的宏愿。他也没有问她小小年纪哪里学的高明医术,为何独自流浪,眸中掩藏的又是何种往事。 因为他们都明白,两人相隔太远,这次的相遇不过是一个偶然,过客匆匆,一别之后,再不会有交集。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,两年之后,他们将以不同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彼此生命中。 那个时候,她的眼中是鲜血,他的心中是杀伐。 他牵起她的手,隔着茫茫草原的血雨腥风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女俘 朔风呼啸,枯草萧瑟,天空乌沉沉的,直像要垂到地上来。 无数骑兵箭也似的飞驰在茫茫草原,纷杂的马蹄踏在地上,黄烟滚滚,雷一般的响声。 那是双盛人的军队,刚刚从靖国打了仗回来,知道靖国人不敢在冬天贸然深入苦寒北地,所以只留下一小部分人断后,大部队一路飞驰归家。 与以往不同,这队骑兵的队列里还有几辆马车,车壁裹着厚厚的毡子,随着部队疾驰前进。 如果仔细听,会发现雷鸣般的马蹄杂沓中,隐隐杂着几丝微弱的女子哭声,长长短短,时断时续,像是静夜里远方传来的坟地鬼哭,尖细,绵长,毫无商量地钻进人的耳鼓。需待靠得近了,才发现那哭声并不是细若游丝,而是哀号震天的。只是周围的马蹄声如此浩大,才显得哭声无尽渺小。 正是那几辆马车里传来的声音。 透过偶尔被大风掀起的厚厚的毡帘,依稀可见几幅桃红柳绿的裙裾,或者一头乌黑却凌乱的青丝。 是被掳来的靖国女子。 车门边守卫的军士被哭得心烦,一把掀开车帘。呼啸寒风怪叫着冲进温度本就不高的车厢,厢内人集体激灵灵打着寒战,惊恐地盯住忽然钻进来的络腮胡子。 “哭!哭你奶奶!再哭把你们扔下去喂狼!”络腮胡子抽出钢刀,眼光扫过几个哭声最高的女子,用生硬的汉语狠狠咒骂。 她们被吓得全都噤了声,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悲哀无助的恐慌。 在马车里颠簸了整整一天一夜,昨夜里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嚎仍让她们心有余悸。 不是没有想过逃跑,但已经远离故土,在茫茫大草原上,又能逃到哪里去呢?就算侥幸不被冻死,大概也会被狼吃了吧。何况周围满是胡人的骑兵,要怎么逃才会不被发现? 她们基本都是绝望的,只能紧紧蜷缩着身体,和旁边的人贴在一起,勉强维持体温。 女俘 一个穿着单薄红色裙衫的姑娘已经开始发烧,双颊绯红,半昏迷着斜靠在车壁上,嘴里喃喃发着呓语。 身边的白衣女子只觉旁边人越来越暖和,便不由自主靠过去。靠着靠着,忽然觉得不对劲,自己和别人手脚都冰凉,可红衣姑娘的手心竟然越来越热。 她强忍着稍微移动身子便想呕吐的感觉,在马车的颠簸中艰难转过头去,只见旁边人的脸已红如煮熟的虾子。 发烧了!她伸手去碰她的脸和脖子,滚烫滚烫的。 “停一下!停一下!”她冲着车帘外高声喊叫。 “闭嘴!”车外军士啐口唾沫。 “有人生病了!是传染病!不停下来救她,全车人都会死!”她故意将那女子病情说得严重。 她不知道胡人抓她们回去要做什么,但看样子,起码他们不会希望所有女子都死在半路上。 果然,守门的络腮胡子闻言,恶狠狠掀了帘子伸个头进来。 她知道此时不能示弱,坚定地望住络腮胡子吓人的双眼,指着红衣姑娘说:“她在发烧,是会传染的厉害风寒,你们有药吗?没药给我点水,我会治。” 络腮胡子恨恨道:“扔她下车!” 她愣住,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弄巧成拙。看着红衣女子病中犹然不减的丽色,咬咬牙,她决定赌一把。 “扔下去也没用,看样子其他人早就已经被传染了,若是全发起病来,难道你扔全车人下去吗?何况她是我们中间最美丽的!给我药或者水,我是郎中,绝对能治好她。” 她曾预想过被胡人抓回去的所有可能后果,最肮脏下流的结果也想过。但……就算是做妓女,漂亮的妓女也会被当官的独占吧? 她如今赌的就是这个,赌他们舍不得扔下那美丽的女孩子。 络腮胡子闻言钻出车厢,用胡语和身边同伴交谈着。 女俘 整个队伍仍在飞速前进,杂乱的马蹄和车辕的吱叫重合在一起,她虽然懂一些胡语,此时却也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,只能提心吊胆的等待。 终于,一个水袋被扔了进来。络腮胡子目露凶光:“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,她如果还没好,就扔下去!” 她抓住水袋坐正了身子,等络腮胡子的脑袋消失在车外,赶忙拔出短靴里暗藏的小匕首,从衣襟上割下一块布来。以布为巾,蘸了水盖在那女子额头上。而后又将一块布润湿,给女子擦身子。 她全部的心思此时都在治病上,之前颠簸的恶心感早已被抛在脑后,仿佛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。 同车其他女子在听到“传染病”的开始,就下意识地挪开身子,尽可能离发烧的人远些。她无暇去向其他人解释,只任由她们误会,更庆幸由于她们的挪动,病人身边的空间大了许多,方便她行医。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,本就阴沉的天一入夜后,更是黑沉得吓人。 茫茫草原,璀璨星空,本是胡地最壮阔美丽的景色。此时天却一直阴着,一片黑暗中只闻朔风哀号,衰草枯黄,瑟瑟作响。 双盛骑兵终于停下来扎了行营。篝火点起来,整只的羊被架上火堆。除了守夜的值宿,其他人都在火堆边吃肉喝酒。 粗放的北方汉子,扯开嗓门唱起胡地的歌来。先是一人,接着是几十人相合,后来整个营地都唱了起来。 天上的雄鹰哟 你飞得高,飞得远 可是终究飞不出啊 苍茫的天空—— 地上的雪狼哟 你跑得快,跑得疾 可是终究跑不出啊 无边的草原—— 天空属于伟大的王 草原属于伟大的王 …… …… …… …… 对于车内瑟瑟发抖的女子们来说,这本该被游吟诗人热情歌颂的胡风,竟比狼嚎更加可怕。 女俘 她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们,逃无处可逃,死又实在不甘心,夜里是茫茫的黑暗,白日却也不见得光明多少,只能在惊恐中提心吊胆地挨着。 有水和烤肉被扔进车来。她们中不乏富裕人家的小姐,这膻味浓重的脏兮兮的东西,平日她们是如何也不肯碰的。可这时饿了一天,腹内火烧一般难受,也顾不上脏不脏,只要还有力气的,全都扑上去撕扯那肉。 红衣女子已经渐渐清醒,身体依然有些烫,但已经较之前好了许多。她感到有人在自己身上到处按压,张开眼睛,看到白衣姑娘清秀的脸。 “嗯……”她想说话,喉咙却生疼,只发出低哑的音节。 白衣姑娘听到声音,只转头冲她笑了一笑,又继续在她身上按着。 她的手法时轻时重,时疾时缓,一路按下来,只让人觉得通体舒泰。 红衣女子已经知道她在救自己,扯开干裂的嘴唇艰难笑笑,嘶哑着嗓子说:“谢谢。” 白衣姑娘依旧只是回头笑了笑,继续专注手下的动作。 她在她足底整整按了一刻钟,才吐了口气,甩甩酸疼的胳膊,笑说:“好了,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,一定要快点好起来。”她去摸她的额头,“恩,已经退烧了。”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直捂着的水袋,送到病人嘴边:“水被我捂热了,喝下去没那么凉,病会好得快一点。发了这么久烧,一定很渴吧?” 红衣女子张开嘴,感觉一股温热的甘泉流进口中,将燥疼的喉咙润得清凉。她用力吞咽着,仿佛那是天下最好喝的琼浆。 车内光线很暗,只有篝火映进来的微光,她看见白衣女子一双乌眸烁烁闪动,像是黎明前天边最亮的星子。 她能依稀辨出白衣女子的柳眉杏眼。她自己是极美的,从小到大,家中的姐姐妹妹们也个个是远近闻名的美人,只是,这白衣女子却和她以往见过的美人不大一样。 女俘 她是清秀的,朦胧的,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。可这不食烟火中,却又有让人安定的温暖力量。 红衣女孩开口:“谢谢你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 “乌兰。乌云的乌,兰草的兰。”白衣女子笑笑,“你呢?” “郑仪光。”她重复着她的名字,“乌兰,乌兰……真美。” “你的名字也很美。不要多说话了,你嗓子大概烧坏了,需要调养。我喂你一点吃的吧,吃了东西病才好得快。”乌兰说着回身,从那大块烤肉上撕了一条下来,用匕首割成一个一个的小块,送到仪光口中,“慢慢吃,嚼细了再咽。” 郑仪光用力嚼着,那肉并没有烤得全熟,依稀可以闻见血腥味,可她觉得美味极了。 一颗泪珠从眼角流出来。她看着乌兰,冲口而出:“我十七。” 乌兰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:“我十四。叫你郑姐姐吧。”仪光笑着应允。 篝火在原野明灭,茫茫大地上,仪光觉得只有这车内还有一丝人间的味道。 她听着车外粗犷的歌声,和车内女子细细的呜咽,握住乌兰的手,闭上眼睛沉沉睡去。 梦中,她和乌兰携手出游,在家乡明如美人镜的湖上泛舟。荷风吹过,轻轻送来采莲女的歌声。 是一首乐府。 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…… 又是西洲曲的调子。 ……单衫杏子红,双鬓鸦雏色……低头弄莲子,莲子清如水…… 明丽婉转的曲子伴天上飞鸿来去,夕阳下是她绯色裙裳轻抚乌兰纯白衣袂。 …… 可是梦终归是要醒的。 这里不是江南的温软水乡,而是凛冽可怕的数九寒冬,是马蹄声声的朔北胡地,是她不可知的乌云笼罩的漫漫前路。 她不知道,命运已经将她推向了一个深不可测的万丈渊谷。过不多久,她的眼里就会褪去水乡的温润明丽,手中会握住杀人不见血的钢刀。 而她梦中和乌兰携手泛舟的情谊,也终将烟消云散,渺不可寻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姬妾 几日的急行军终于结束。拂晓时分,军队进入了古达城。 欢快的马嘶夹在震耳欢呼声中,车外到处是粗着嗓门的胡语,被掳的女子们瑟瑟发抖。 乌兰目光扫过受难的同胞。虽然路途艰难,所有人鬓发凌乱神情憔悴,但眉目间却是难掩的丽色,一个个明眸皓齿,放在哪里都是夺目的美人。 “到了吗?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?”仪光紧张地问。 乌兰握住她手,看看她大病未愈却依然明媚的脸庞,沉声道:“不知道。” 仪光面上一片颓然之色:“大概不会死吧,是会比死更难受……”她的嗓子依然沙哑,声音像寒冬冰下艰涩的流水。 乌兰心下黯然,她果然明白。 一路行来,因为治病的原因,两人颇为亲密。乌兰听她谈吐是个知书达理的人,如今看来,心思也灵透。 乌兰低声安慰:“以往胡人来犯,虽然奸淫烧杀无所不为,却从未掳过这么多女子回国。先不必害怕,如果要动手,路上就已经动了,何必留我们清白身子到现在。” 仪光双眉紧蹙:“听说我们靖国军队里,有专门的营妓。” “不会。”乌兰咬唇,安慰她,也安慰自己,“只为营妓,他们不必千里迢迢大费周章。” 口中虽那样说,可她和仪光都明白,胡人行事乖张,不能以常理忖度。这么多流落他乡的年轻女子,会有什么好下场? “如果难逃一死,你最后悔的是什么?”乌兰抚摸着靴间暗格的突起,低声问。 仪光双目茫然地望着前方:“我最后悔,没有机会回去杀了她们!” 她口中的“她们”,是与她自幼相处的姨娘和姐妹。若不是她们,她怎会背井离乡远赴边境,怎会身陷胡地等待宰割?她们明明知道边疆战火不断,还将她逼出家门,只盼着她死在外面才好。 姬妾 她此刻想起,只恨得全身发抖。就算死,也要变成厉鬼回去复仇。如果侥幸不死,必要回去将她们一个个扒皮抽筋! 可是那个所谓的“侥幸”,有可能存在吗? 她终于轻叹一声,低下头去。 几个鼓鼓的包裹忽然被扔进车内。车帘掀处,是络腮胡子讨厌的脸:“穿上衣服下车来!” 冷风呼地一下卷进来,女孩们抖得更加厉害。她们茫然地看着络腮胡子,谁都不敢动弹。 “都他妈快点!等老子抽完这袋烟,谁还没穿好,老子就砍了谁!”络腮胡子扔下话,钻出车外抽烟去了。 乌兰伸手解开一个包裹,发现里面是几件棉袍和毡毛的披风。她捡了两件披风,塞到仪光手中一件。两人目光相对,仪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,也动手开始围裹披风。 既然不知道将会如何,那么就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外面这样冷,穿暖一点不会错。 其他女子见两人动手,也纷纷挑了衣服穿上。 胡人果然是在极寒之地生活的人,知道怎样御寒,所做的衣服非常保暖,穿到身上不一会,冻得打颤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。 女孩子们一个一个顺次下得车去。乌兰只见一片旌旗入目,土坯房像山一样连绵交错,铁甲耀目,马蹄声声,显然已身处胡境腹地。 几辆车塞了好多女孩,乌兰数了数,竟有三四十个。大家惊恐地聚在一起,茫然望向四周。 四周全是高大粗鄙的胡人,一个个瞪大眼睛,盯着这群南方来的窈窕女子,像野狼盯着到手的肥鹿。 一阵铁戈之声,周围密集的军队忽然闪出一条缝来,肥胖男人迈着大步,被众人簇拥而来。他一身紫色锦袍,头戴毡帽,狐裘披风裹住肥硕身子,满头发辫,卷翘胡须,马靴踢在地上铮铮作响。 “阿达,所获靖国女子全在这里。”山羊胡子尖嘴猴腮的男人躬身禀报。 姬妾 阿达?乌兰知道,在双盛国这是对酋长的称呼。双盛国里没有皇上,境分南北,南方的统治者叫做南王,北方的叫做北王,共治国家,是为“双盛”。南王和北王治下各有一些部落,部落最高统领酋长便被称为“阿达”。 既然是酋长亲见,那么这些女子被充作营妓的可能便不大了。难道这个阿达要挑选小妾吗?他看起来三四十岁,正当壮年,这也不是没有可能。 酋长抬起手中马鞭,抵在一个女孩下巴上,将她的脸抬起来。女孩瑟瑟发抖,吓得双腿一软跌在地上,一双美目里满是泪水。酋长见状,哈哈大笑,又兴致不减地如法炮制,将身前几个女孩的脸仔细看个够。 “好!太好了!汉人的小妮子就是够味!”酋长哈哈大笑,“图哈拉,你功劳不小!” 山羊胡子深深鞠躬下去:“阿达谬赞,您就像统领天空的雄鹰,我图哈拉在您面前,怎样的功劳都微不足道。” 酋长再次大笑:“好!这些妮子交给你!那肥美的草场能不能归本部所有,就看你的了。”说完迈着大步离去 乌兰努力听他们对话,虽然听懂了大概,但却依然糊涂。靖国女俘和肥美草场有什么关系呢?酋长把她们都交给那个图哈拉,是送给他做妻妾?看起来却并不像。 她眉头微凝,细细思索,却感到有人紧紧盯着自己。 乌兰转头去看,对上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的目光。他身穿铠甲,体型高大,看起来还很年轻,但一双眼睛却目光深邃,像一汪很深很深的潭水,表面平静无波,实则暗潮深涌,黝黯,让人不由自主胆寒。 他毫不避讳地从上到下打量着乌兰,直到跟随酋长离去,仍回头瞥了一眼。乌兰被他看得十分疑惑。 图哈拉对着一众胆战心惊的异族美丽女孩,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。 姬妾 他本就长得贼眉鼠目,这一笑更添了几分狡诈,看得人一阵恶心。 他摸着山羊胡子,扯开尖细的嗓子:“害怕吗?美人们,放心吧,你们既不会死,也不会被扔进军营喂汉子,你们是阿达请来的客人,会被好吃好喝地养着,会像草原上的桑金花一样漂亮绽放。”他脱口是一串流利的汉语,把女孩子们说得惊疑不定。 “怎么,不相信么?”图哈拉踱了几步,笑得更深,“我说的都是真话,我没必要骗你们,我没那个心思,也没那个时间,对不对?虽然路上受了苦,但接下来的日子,你们会享受到公主一样的待遇,吃好的,喝好的,住最漂亮的毡房,被最灵巧的奴婢伺候。而你们只要每天把自己打扮成仙女就可以了!” 他将尾音拖得很长,饶有兴趣地关注女孩子们脸上的细微变化。 “伏在地上感谢真神吧!感谢伟大的她赐予你们这样的命运!这样的生活,比你们在靖国田间劳作好多了,对不对?” “哦,等等,有人表示不同意了。哎呀哎呀,我知道,你们有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从小锦衣玉食惯了,对我刚刚所说不动心?可是,你们见过你们的皇上吗?想过有一天成为贵族皇妃吗?不敢想,是不是?那么接下来,我要告诉你们,你们将被送进我们伟大的南王的宫殿里,成为受他宠爱的王妃!” “真神赐给你们美丽的脸庞,诱人的身体,现在她更加赐给你们成为王妃的机会!美人们,你们一路上所受的惊吓,所吃的苦,将在未来变得微不足道。因为,你们将站在金碧辉煌的王宫里,同我们伟大的王一起俯视臣民!你们将……” “你是说,抓我们来,是为了送给你们的王做姬妾?”一道喑哑的声音打断图哈拉唾沫横飞的演说,郑仪光哑着嗓子,面容上的冷静盖过惊疑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姬妾 “啊哈,这位姑娘真聪明!”图哈拉拊掌大笑,“你像天灵山上的仙女一样美丽,必将获得我王的青睐。” 乌兰和仪光对视一眼,几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。 这个结果,是所有能预料的结局中最好的了…… 靴筒中的小匕首硌着乌兰的肌肤,那是她素来防身所用,也是她准备在最坏情况下自裁的工具。如今看来,它可以暂时沉睡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三十六个女孩被带进一个小院子里居住。院中五个房间,每房七人,多出的那个便是仪光。因为途中染病,且被乌兰在情急之下说成是传染病,女孩们都不愿意和她同住。 乌兰将仪光拉进自己的房间,其他几人纷纷皱眉。乌兰冷脸说道:“我行医多年,什么样的病自有分寸,郑姐姐所染只是普通风寒,我前日对胡人说是传染病不过是权宜之计。如今她已大好,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,不会沾染大家半分。大家背井离乡被掳至此处,前途莫测,难道不该互相帮衬?” 众人半信半疑,却被最后一句说到伤心处,有几个哭了起来,其他人脸上也都讪讪的。 乌兰再不发一言,拉着仪光寻张床,摊开毯子让她躺在上面:“郑姐姐,你还经不得劳累。我给你推拿穴位,早点睡吧。” 仪光拉着她手,满心感动:“兰妹妹,若不是你一路扶持,我早已被丢在野外没了命。大恩不言谢,只盼日后有朝一日能报答你。” “好好躺着,别说这些了。”乌兰动手给她推拿,叹道,“天道不兴,人若不再互相帮衬,哪里还有活路。”仪光心下凄然,在乌兰的推拿下逐渐放松,阖目睡去。 其他女孩也逐一睡熟。多日颠簸辛苦非常,一时安稳躺下来便迅速进入梦乡,有人竟然打起了鼾。 王宫 乌兰悄悄起身,推开门探出头去,只见刀光闪动,守门的军士横眉怒喝:“回去!” 乌兰用半生不熟的胡语带着手势比划,向军士解释自己要如厕。军士留下一人,另一人陪着她去。 与其说陪,不如说是押,那人前面带路,钢刀出鞘,走三步就要回头看一眼。一路上到处是守夜的值兵,远处高高的栅栏投下暗黑的影子。 乌兰暗笑,自己真是太天真了,趁夜出逃简直比登天还难。何况,就算逃出去了,这寒冷的冬天里,自己一个汉人能在胡人境内活多久?怕是比在这里死得更快。 她紧紧身上的毡毛披风,长长叹口气。 那口气凝成白霜,在夜色里醒目异常。 这是个晴天的夜晚,天幕低垂,星光闪动,仿佛伸出手就能捞到夜空里一颗颗璀璨的宝石。 乌兰飞速离开了如厕处,跟着军士快步回帐。 漫天星光让她想起童年某个夜晚,母亲抱着她坐在藤萝架下,给她讲星星的故事。紫微与邪宿,青龙与白虎,她抬起头,仿佛看见昔日无忧无虑的时光。 如今星宿仍在,她的世界却已换了模样。 故人已逝,前路茫茫,唯剩她在异域夜色里踯躅,就算流泪,也会瞬间成冰。 她叹口气,转头回去。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去路。乌兰猝不及防,惊了一跳。那陪同的军士却不惊慌,弯腰对来人行了个礼,迅速退后,躬身离开。 乌兰惊异地望着来人,借着星光和远处的篝火,依稀辨认出他是白天盯着自己瞧的军官。她退后两步,暗暗握紧袖口中的匕首。 那人看到她手上细小的动作,只微微一笑,用汉语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乌兰不说话,戒备地盯着他。男子往前跨了一步,乌兰抽出匕首:“别动!” 他像看到世界上最有趣的玩笑,耸耸肩:“这小刀有用?” 王宫 乌兰握紧刀柄,张大眼睛,黝黑的眸子映出漫天星光:“你可以试试。” 男子摊手:“好,那我试试。” 话音未落,乌兰只觉眼前一花,手腕酸麻得几乎落下泪来。男子已经欺身近前,一手握住乌兰持刀的手,一手揽住她的腰,将她箍在怀里。 匕首落地,砸在冷硬的地上发出清脆响声。 乌兰被他钳住上身,无法动弹,右膝猛地屈起,向他身下撞去。 男子“咦”了一声,猛一用力,将乌兰全身背转过去,弯腰打横抱起她。 乌兰这下全身都受了钳制,一动不能动,只怒睁双眼瞪着他:“你做什么?” 男子粲然一笑,眼角眉梢的硬朗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是温柔的弧度:“想知道你的名字,你却用利器对着我,没办法只好这样子问。现在,告诉我你的名字吧。” 乌兰不语。 “不说吗?让我来猜猜。”男子装作思考很久的样子,“是不是叫乌云?乌鸦?……都不是?那么……是不是叫乌兰?” 乌兰吃惊。这个陌生胡人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! 难道他和靖国人有联系?靖国官吏腐败,和敌国勾通的事必定不少。可自己这么一个罪臣遗孤,有让他们追查到胡地的必要吗?她一头雾水,当下决定装傻。 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我是你们阿达挑来送给南王的女人,你没权利碰我。”她用他们的王来做挡箭牌。 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,你是不是叫乌兰?”男子抱紧乌兰,止住她的扭动挣扎。 “不是。放我下来,不然我要喊人了。”乌兰一口否定。 “是吗?”男子手上不松劲,沉了脸,“你忘记小善与大善的故事了么?” 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白光,乌兰猛地醒起。 暴雨过后的清晨,山洞里独处的三天三夜…… 王宫 她医过无数人,经过许多地方,不少事都渐渐淡忘了,可不知为何,那个重伤的胡人却像潜伏在记忆暗角,一经提醒,忽地便冒出来。 “布赫?”乌兰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。 布赫似乎对她的反应很高兴,将她放下来:“难为你还记着我。你长高了,也更美了,白天我几乎不敢确认那是你。” 乌兰盯着他脸瞧了一会:“你比当时干净多了,我也几乎认不出来。” 布赫英俊的脸上绽出笑容:“当日蓬头垢面,满身泥污血痕,正常人哪有那样子的。想不到我们竟然这样重逢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低声道:“我可以救你出去。” “出去?去哪里呢?我倒愿意留下来,去王宫里享受荣华富贵。”乌兰捡起匕首重新插回靴筒,整理弄皱的衣衫,随口答道。 布赫皱眉:“实话对你说,在你做王妃享受荣华之前,可能已经没命了。” 乌兰笑笑:“你救我出去后,是庇护在你的羽翼之下,还是让我流浪回国?靖国我可受够了。而你真能保护我?若我没看错,你离你那个伟大的愿望还很远很远。想救我,莫说你们的阿达,就算是图哈拉那样的人,你也绕不过去。” 布赫微愣,料不到她竟是这样的回答。 他笑了笑,抬头看天:“我曾立誓在四十岁之前实现愿望,如今还剩十三年,我尚且有时间。阿达昏庸,图哈拉小人当道,竟然想出用汉地女人换草场的主意。” 他踱了几步,继续说:“然而南王却是比阿达更昏聩的人,就算他得了女人后十分高兴,愿意把拓陀部落那片草场赏给古达,人家拓陀的酋长就能乖乖听他的话?只是白忙一场罢了,白搭了你们这些靖国女子进去。” 乌兰沉默不语,对他们部落之间的纷争毫无兴趣。 他看定她:“我虽不能说服阿达放了你们所有人,但救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。” 王宫 乌兰也笑:“可若是我根本不想走呢?” “你若不想走便留下来,我不拦你。只是我终究欠你一命,你若遇到困难,可随时来找我讨债。” “好,那一言为定。债我大约是会讨的。到时,只看你有无还债的能力。”乌兰说完,裹紧披风转头走掉。 布赫立在当地,望着乌兰的背影微微失神。他已经想好了救她的方法,一切打点妥当,却没料到她并不想离开。图哈拉的演说有那样强大的诱惑力吗?还是当年那个笑容如水的女孩,早已心中蒙尘,不再纯洁如斯? 乌兰丢开身后漫天星光和那双比星光耀眼的眸子,一脚踏进温暖的房中。 留下吧,留下吧,进了王宫,便有机会报仇了。 从听到图哈拉一番话起,她的脑海中便渐渐翻腾起往事来。隔了那么多年,又刻意不去想起,她原本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了。可是王宫两个字,就像带着巨大吸附力的磁石,将那些陈年旧事从她记忆深处一点点吸出来,一帧帧展放在她面前。 有仇,为什么不去报呢?以前是因为仇人太过强大,而自己太过渺小。可现在不同了,她有机会接近王宫,那是强大双盛国的王宫啊。没必要再自欺欺人,强迫自己去忘记了。 就算有一丁点希望,也不能放弃。 要入宫,必须要入宫。 她甩甩头,将布赫甩在脑后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感谢亲们的阅读。下手收藏订阅评论吧,本系列文不断更,本本精彩。 选秀 乌兰知道,图哈拉所描绘的美好前景是掺了水的,前方一定有不可知的陷阱在等着她们。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,情况竟是这样的糟糕。 那天早上,吃过胡地膻味浓重的早饭,女孩子们口中还留着羊奶的腥气,图哈拉就将大家召集起来,聚拢在一个大厅里。 厅内围着一圈手持长枪的武士,一架大屏风前站了几个粗壮仆妇,手中托着奇形怪状的工具。 仪光见到那些工具,不仅哆嗦了一下。乌兰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她顺着仪光的目光望过去,那些直直弯弯的东西,像木匠丈量用的尺子,却又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设计。 仪光声音发涩:“你没有参加过选秀?” 乌兰一愣,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。那是靖国皇帝遴选妃嫔宫女的仪式,隔几年会有一次全国大选,凡是适龄的女子都要参加。 乌兰年幼时曾听族里姐姐们议论过,时间一长便淡忘了。后来家中遭难,乌兰跟着义父到处流浪,哪里还有机会参加选秀。如今听仪光提起,她约略猜到那些工具的用途。 她们这些女子不也是要献给南王么,自然要经过挑选。只是仪光这样害怕,到底是为什么? “那些尺子可以丈量女子手臂、双腿,以及身体一切部位。”仪光解释。 乌兰等着她说下文,让她发抖的事情,当然不只是丈量手臂这么简单。 “……那个圆形的,中间挖空的东西,是……是检验女子贞洁的!”仪光艰难地说完这句话,双颊飞红别过头去,双眉紧蹙。 乌兰呆住。她给女子接过生,知道检验女子贞洁是什么意思,不由得也全身发抖。这种仪式简直变态至极! 思量间,图哈拉已经开始训话。 选秀 “你们这些异族女子,本是生在南方的蛮夷之辈,真神的光辉笼罩你们,你们才有幸脱离那片肮脏的土地,并且有机会伺候我们最伟大的王!毫无疑问,你们肮脏的身体要经过圣水的冲洗,才能成为伺候伟大南王的候选人。但在那之前,你们必须向我证明,你们有资格沾染圣水!” 图哈拉脸一变:“脱下外衣!” 女孩子们惊愕异常。 武士的长枪刷地一声落下,对准场中众人。 几个仆妇上前,动作利索地将女孩们的披风、棉服、外罩都脱下。面对锋利尖锐的长枪,女孩们不敢太过明显地反抗,瞬间便被她们脱得只剩一层单衣。 帐内燃着几盆炭火,胡人们热得脸上都蒙着细细汗珠,但来自靖国的女孩子们却手脚冰凉,如今外衣被除,更加瑟瑟发抖楚楚可怜。 图哈拉走上前来,让女孩们张开嘴,仔细检验牙齿和口中气味。之后抬起女孩胳膊闻了闻,又挽起袖子露出整个手臂的肌肤,拿尺子一个一个地丈量。然后丈量双肩,腰腹,大腿,小腿,乃至双足。 只要他对谁摇摇头,身后跟随的妇人马上就会将女孩拖出队列,扔到角落去。 一番丈量下来,三十六个女孩直接被扔出去十一个。帐外进来一队兵士,将她们带走了。 乌兰目送她们身影消失在帐帘之外,隐隐担忧。这是落选了吧?靖国选秀落选的女子可以归家待嫁,如今成了女俘,哪有归家那么便宜? 检验的仪式并没有结束,真正的羞辱开始了。 乌兰和一个女孩首先被叫到屏风后面,几个仆妇动作利落地除去女孩们身上仅剩的单衣、肚兜、亵衣…… 乌兰没有反抗,她知道,反抗是没有用的,只会适得其反,增加痛苦。 于是,她赤裸着身体沉默站着。 图哈拉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动。 选秀 乌兰紧咬住唇,忍住扑上去掐死他的冲动,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手刃了这个小人。 另一个女孩却开始哭喊,挣扎着不肯脱衣服。图哈拉上前狠狠抽了她两个耳光,两个仆妇按住她,三下两下将她剥个精光。屏风外的女孩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听见可怕的哭喊和响动,更加惊慌,像一群入了狼窝的白兔,满眼恐惧。 接下来,那女孩被架到塌上,强行按住,分开双腿。图哈拉拿起那圆形的工具,撑在她双股之间,又拿起一个钳子模样的工具拨弄她的私处。 女孩拼命扭动身体,嘶哑着嗓子尖叫,声声啼血。乌兰见她形容尚小,定是未参加过选秀,不知道这样的验身之法。乌兰别过头去,不忍再看。 忽然,图哈拉一声惊呼,女孩发出更刺耳的尖叫。 乌兰猛转头,只见女孩用力向上弓着身子,脸色铁青,而那钳子状的工具直直插在她双股之间…… 图哈拉低声用胡语咒骂了一句,拔出工具。女孩腿间殷红的鲜血流出,人顿时晕了过去。 乌兰用力咬着牙,努力抑制住全身的颤抖。 图哈拉扬头示意,健壮的仆妇直接将女孩搬起来,转过屏风,扔到众人脚下。 所有人被女孩赤身裸体的惨状吓呆了。 “都给我看好了!”图哈拉拿过湿巾擦手,目光扫过一个个站若寒蝉的女孩子,“不过是验身,都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别动,再有挣扎的,让我不小心失了手,下场和她一样!” 他高举双手,遥向西北膜拜:“只有纯洁的处子之身,才有资格侍奉我们伟大的王——” 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大帐里,乌兰紧闭双目,任由她们摆布检验。 接下来的女孩们,都乖乖被除去衣裳,躺倒塌上任人检查,再无一人挣扎。 这一轮下来,又有六个女子被带出帐外。 选秀 人去除大半,偌大毡房内顿时显得空空荡荡。 一列胡婢鱼贯而入,捧着笔墨纸砚、各种乐器、绣房工具、以及一些红红绿绿的琉璃盏。 图哈拉扬声道:“你们天生的身体已经过关,离我们伟大的王又靠近了一步。但是,我们无上睿智的王啊,不能让愚蠢的女子陪伴。”他一指胡婢所捧的物件,“去证明你们的才华吧!” 十九个女孩子面面相觑,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,就算有些聪明的,明白了图哈拉的意图,也不敢贸然上前。 图哈拉目光扫过众人,在仪光脸上停下。 仪光虽然尚在病中,但毫无疑问仍是所有女子中姿容最出众的一个,美目含波,意态动人,苍白的脸色更显楚楚可怜。图哈拉指着她:“你出来!” 仪光扫了一眼那些物件,举步出列。 她也不惊慌,信手提了笔,在纸上随意涂抹起来,片刻的工夫,几片浮云,一树桃花,一个怀抱云瓶的女子,跃然纸上。图哈拉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。 仪光又坐到琴桌旁边,铮铮几声试了音色,素手轻扬,一曲《江南春晚》流淌而出。 奏毕,她也不待图哈拉示意,直接将袖口举到他面前:“这是我自己绣的,女工不必考了吧?”图哈拉连连点头。 仪光又踱步到琉璃盏前,拿起金匙,细心调弄起来。不一会的工夫,屋内满是甜甜的香气。 图哈拉双掌合起,闭目道:“好!画得好,弹得好,香调得也好。美丽的姑娘啊,你十分有资格去侍奉我们伟大的王。” 仪光微微一笑:“害风寒,嗓子倒了,不然我还可以唱歌。”言毕转身归队。 乌兰为她的入选而高兴。仪光的才华固然让人拜服,而她轻车熟路的自信样子,才是真正可贵之处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强推本文姐妹篇《绝色痞医乱君情:医家四姐妹之痞医乱》 作者:风满渡 简介:兵荒马乱的年代,身为女子,她要怎么活下去?天上既然不会掉馅饼,也不会砸银子……那一切,就靠自己吧!哪怕成为痞女,哪怕是坑蒙拐骗,一切,只为了……过上好日子。 于是,人人都是她眼中的肥羊……为了钱,为了吃饱,向着羊群,冲啊—— 选秀 方才惊人的惨状犹在眼前,被带出帐外的女子生死未卜,其他人皆是惊色未褪,她身处险境却能迅速调整心情,相当轻松地展现才华,而且让自己笑得明丽动人,在这一点上,即便是一向自诩阅历广泛的乌兰自己,也不得不甘拜下风。 几个女孩相继表演了技能,有被立时清出队列的,也有被留下的。 轮到乌兰了。她临了一首短诗,弹了一段小曲,站起身来再无技艺。七岁起便跟着义父学医,刺绣调香她毫不在行。 图哈拉眉头微皱,手一挥,就要吩咐仆妇将乌兰拉出去。 乌兰知道这一去,便生死难测不知会有什么境遇,定了心神说道:“慢着,我还有没露的绝技。” 图哈拉眼睛一眯,示意她继续。 乌兰福身:“借您的身子一用。请您坐到凳子上去。” 图哈拉疑惑坐下,待看到乌兰伸手向他身上抓来,跳起喝道:“干什么!”持枪武士上前两个,明晃晃的枪头对准乌兰。 乌兰长吸一口气,用夸张的肢体动作,学着胡人的口气说:“尊贵的大人啊,您就像捉住了猎物的狼王,而我是您爪下命悬一线的羔羊,能耍出什么花样呢?请您不要担心,我是个郎中,将为你展示我独门的技巧。” “郎中?我们伟大的王可不缺郎中!”图哈拉皱眉。 “您一定是误会了,以为郎中只是用几棵野草治病疗伤的术士吧?”乌兰放缓语速,让自己显得成竹在胸,“我自幼跟随名医,自有独门的秘技,不假手任何草药,只靠一双手,就能让您百病全消。” 图哈拉脸色稍霁,绿豆眼发光,露出好奇的神情。 乌兰趁势追击:“当然,我知道双盛伟大的王身边一定有许多神医,也许不需要我这奇怪的医术。但是我的手段不仅在治病,是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的。” 选秀 她停顿一下,待众人都面露好奇之色,才接着说:“我能帮助伟大的王永葆青春。不信,您可以让我随便按压几下,感受我祖传秘技的魔力。” 图哈拉沉吟不语。 乌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,笑说:“我绝对没有什么花招可用,这明晃晃的长枪让我害怕。” 图哈拉点点头,重新坐在椅子上。两边粗壮的仆妇紧紧围绕,以防万一。 乌兰慢慢伸出双手,开始在图哈拉肩头按压。 她按照人体的经脉走向,以不同的手法按压几处穴位,初时图哈拉还微微皱眉,几下过后,他脸色开始放松,露出享受的表情。乌兰掌指手法不断变化,从肩头一直到腰际,一路按压下去,不过片刻的工夫,图哈拉已经面露笑容。 乌兰停了手,问:“您觉得怎样?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,要像鸟儿一样飞起来吧?经常做这种按压,身体会非常健壮,寿命也会延长的。我不仅能伺候伟大的王,还能伺候尊贵的王后,因为,对于女人来说,我能让她保持青春美貌。” 图哈拉手摸山羊胡,微微点头,示意乌兰归队。 乌兰长长舒口气,快速走回队列。 其实这种手法,在她所钻研的针灸之术中不过是皮毛,但这个时候总不可能找个垂危的病人来试验,图哈拉可没有那样的耐心,等病人一点点被调理好。 她只能剑走偏锋,兵行险着。她按压的是几处减轻疲劳的穴位,图哈拉上了年纪才会感受明显,若是年轻人则不一定会被打动。 而且,就算图哈拉相信了她的指法,也不一定会同意她去伺候王上。乌兰此举完全是在赌博。 她除了医术身无一技之长,谋生倒是可以,但用在选秀上实在是结局难料。好在汉地的针灸推拿之术尚未在胡地流行,图哈拉一时被迷惑,放了她一马。 乌兰赌赢了。 选秀 这是最后一轮检验,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。有的女孩拼命想要留下,明明唱歌走调也要坚持唱完长长的曲子,明明四肢不协调,也要踉跄着展示舞步。 裸体女孩的鲜血仿佛让每个人都预感到,被淘汰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。被选中不一定会前路平坦,但落选必将面对万丈悬崖。 最后一个人被拖进落选队伍后,漫长的选拔终于结束。披头散发的女孩们被兵士押出帐去,走向未知的未来。 帐内更加空旷,三十六个女子,此时只剩下十人。 图哈拉高举双手:“美丽的姑娘们,你们应该感谢真神,感谢她赐予你们接近王上的荣幸!你们将在古达部落里接受最优秀的训导,直到你们成为合格的王的女人。然后,在明年金色的秋天里,你们中的五个,将被送往金碧辉煌的王宫!” “五个?”郑仪光皱眉,“为什么是五个?” 图哈拉露出奸诈的笑容:“因为训导结束后,有五个人将被淘汰。汉人有句话叫精益求精,我们只要你们中间最优秀的五个!所以,努力学习吧,美丽的姑娘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十个女孩依旧被分在原来的五个房间,多余床铺早已撤去。 乌兰和仪光携手进门,只见焕然一新的被褥毡毯,还新添了梳妆台。 婢女送上热水,伺候两人沐浴。 乌兰坐在浴桶中,青丝垂地,清秀脸庞朦胧在水气里,眉目如画。仪光不禁赞道:“兰妹妹,你这样好看,必定可以成为最后的五人之一。” 乌兰不以为然,叹息道:“世事难料,若要论相貌,这三十多个人哪个是差的?可恨图哈拉奸诈,想出这样的主意。不知今日落选的那些女子会怎样,而我们这十人中落选的五人,将来又会如何呢。” 选秀 仪光也黯然。两人沉默着埋头洗浴,屋内只闻水声。 忽然,仪光从水中猛地立起,长发湿漉漉披在身上,目光坚定:“多想无益,我们只做留下的人便可。” 婢女为她擦干身子换上新衣。珠翠斜簪,长裙曳地,柔软绸缎勾勒优美身形。她对乌兰说:“兰妹妹,我们都要留下。” 乌兰微笑,用力点点头。 这天晚上乌兰刚睡下,婢女便进来传话,说有人要见她。乌兰疑惑,婢女附耳道:“是山洞里的故人。”乌兰迅速起身,嘱咐仪光先睡,跟着婢女出去。 出了院门,左拐右拐,僻静无人的角落里,立着一身铠甲的布赫,身披貂皮披风,端如雕像。 “什么事?”婢女乖巧地退到远处,乌兰开口。 布赫沉声道:“今日的事情我听说了,图哈拉果然主意多,所幸你还在十人之内。只是后面的事情,你有把握吗?” 乌兰摇头:“没有。” “我再说一次,我可以救你离开这里。” “多谢,可是不必了。”乌兰再次拒绝,“我想留下来自有我的原因。” 布赫皱眉:“什么原因?” 乌兰直言:“我要进王宫。” 布赫笑了笑:“我看你并不像贪图荣华的人。” 乌兰也笑:“抱歉让你失望了。我是个寻常女子,有寻常欲望,喜欢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。王宫是个好地方,我要做王妃,如果有可能,还想做王后。” 布赫双眸炯炯:“知道今日被淘汰的女人在哪吗?被送到西边军营里去了。戈壁上人烟稀少,那些士兵几年都见不到女人。” 乌兰心中一紧,脸上却平静无波:“我不喜欢戈壁,不会去的。”她拔出小匕首晃晃,“如果进不了王宫,我还有它呢。” 布赫脸上闪过难以捉摸的表情,缓缓说:“希望你不要后悔。” 他迈步离去,高大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。 朔风呼啸,将乌兰筑起的冷漠冰墙一点点瓦解。她望着布赫背影消失的地方,慢慢露出微笑。 布赫,多谢你这份情意,只是我此刻却不能领情。希望来日方长,能有机会回报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离间 图哈拉口中所说的训导开始了,除了教授胡语,所有女孩每日都要演练歌舞。 自古贫贱女子获宠,多以歌舞为始。歌舞入了帝王的眼,才能有机会站到他身边,向他展示温柔贤惠的品行。否则就算你有天大的德行,万里挑一的性情,连接近帝王的机会都没有,又如何让他知道你的美好呢? 除非生在富贵之家,自有人怀着各种目的去传播你的品德。 而乌兰仪光她们这一众异国女俘,本就是被秘密捉来训练的,酋长期望她们能在来年的进贡大典上一鸣惊人,所以对外封锁着消息,自是没有什么王公贵族肯为她们在王的面前说好话。 当日考量的琴书之艺、女工之技、调香之法,都各有妙处,不过在俘获帝王目光的时候却略次一筹。 唯有歌舞,才是获宠的前提。 所以她们只有苦练歌舞。像忍耐寒冬的种子,期待来年破土发芽,抽叶开花 图哈拉的心思很不错,料想那伟大的王看胡地歌舞看腻了,从靖国不知抓来还是请来了两个艺伎,专门负责调教十个女孩练习汉族歌舞。 两个艺伎年龄颇大,久历风月场所,虽然年老色衰,但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媚人的风情。她们一个擅歌,一个擅舞,每日起早贪黑,悉心调教众女孩。 仪光的嗓子还没好,只能做舞姬。乌兰却和其他女孩一起,歌舞同学。 这日艺伎教授了一个很难的动作,仪光轻轻一个旋身,已经将整套动作做完,博得众人喝彩。旁边有人轻哼,乌兰转眸,看见梅儿和李可两个女孩满脸不屑。 李可越众上前,学着仪光的姿态,挂着傲然的冷笑向后旋身,不料却一个立足不稳,踉跄着倒了下去,双手撑地,勉强爬起,十分狼狈,傲然的冷笑也变成了难看的扭曲表情。 离间 有人忍不住轻笑起来,梅儿上前扶起李可,对着笑颜如花的仪光狠狠瞪了一眼。 仪光下巴一扬,挑衅地看着她们。 “郑姐姐,何苦与她们斗气?”下了训导课回房,乌兰叹道,“这两人也是,落到这般境地还能妒心大发,处处与人作对,也太看不懂局面了。” 仪光轻哼一声:“往日在家,其他房的姐妹终日这样与我为难。当时碍着父亲不敢与她们明着作对,如今我一个宅门小姐生生做了歌舞伎,我还有什么好怕的!她人辱我一分,我就要十倍还回去!老天让我受苦,我偏要活得扬眉吐气给他看。” 她眼角眉梢本是娇艳无比的丽色,此时脸挂寒霜,又是高不可攀的冷艳光芒。乌兰知她心中苦闷,也不再劝,只拉她躺下细细行针。 仪光的风寒已经好了,只是嗓子还哑着,乌兰每日晚间施以针灸之术,慢慢帮她调理。那日图哈拉倒是说要给她请医生,仪光信不过胡人,一口回绝了,只靠着乌兰的针术。 行完了针,仪光斜靠在床头绣一条新得的绢帕。乌兰看她飞针走线好生羡慕:“这细致的活计我一辈子也学不会。” 仪光粲然一笑:“我看你是不在这上头留心而已,你若自幼学刺绣而非学医,不知会比我绣得好多少倍。我一直不明白,你家里人怎么会送女孩子去学医呢?” 乌兰心中微痛:“倒不是家里人要我学医,我家的女孩子都是谨慎教养的,别说学医,医书都没得看,只让读些妇德之书。”她想起一颦一笑都循规蹈矩的姑姑和姐姐们,心里凄然一片,“可惜,读了《女则》又能怎样,最后还不是流落烟花之地,再贞静的人也得笑脸迎客。” 仪光见提起了乌兰的伤心事,便转移话题说:“说起来,你医术真是好。我往常生病一碗接一碗的喝药,苦死了,真没见过从不用药的大夫,你这本事跟谁学的呢?”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强推本文姐妹篇《绝色痞医乱君情:医家四姐妹之痞医乱》 作者:风满渡 简介:兵荒马乱的年代,身为女子,她要怎么活下去?天上既然不会掉馅饼,也不会砸银子……那一切,就靠自己吧!哪怕成为痞女,哪怕是坑蒙拐骗,一切,只为了……过上好日子。 于是,人人都是她眼中的肥羊……为了钱,为了吃饱,向着羊群,冲啊—— 离间 乌兰摇摇头:“也不是从不用药。若是病人,不管病得多重我都有几分把握不用药。若遇到伤者便不可如此,起码止血之药是必须的。论起针灸之术,我比义父乌长空还差得远,他才是真正的医术好。” 仪光吃了一惊:“乌长空!咱们靖国的‘针圣’呢,果然你这手段出自他。都传说他医术比宫里的太医还好,只是后来听说是勾结叛党,被朝廷到处缉捕,想不到竟是你义父。” 乌兰笑笑:“他若不是我义父,便也谈不上勾结叛党了。如今落到这里,我也没必要再隐瞒身世,郑姐姐,其实我是前任大司马苏旻的孙女,苏家倒了后,我跟家中女眷都被发到官伎坊,义父和我祖父有倾盖之交,想尽办法将我救出来,事情败露,他才被朝廷缉捕。” 仪光听得发呆,默了一会才说:“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身世。可惜你如今身陷胡地,乌先生怕是要急坏了。” “他不会着急。”乌兰缓缓摇头。见仪光诧异,她解释道,“三年前一次战乱,他被靖国骑兵踏死了。” 仪光“啊”了一声。乌兰将头埋在膝盖里:“身陷胡地,却也未必是坏事。我本以为这辈子都要飘飘荡荡,被朝廷通缉追捕,没想到如今竟脱离了靖国,还有机会进双盛的王宫享受荣华。也许,这就是所谓因祸得福。” 仪光闻言,默了一会,笑道:“我与你一样,也是因祸得福。姨娘设计将我逼出家门,我在边境忍冻挨饿了几个月,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回家,就身陷战乱被胡人掳来。当时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,如今才明白,什么叫做天无绝人之路。” 她继续飞针走线,一朵桃花瞬间而成:“既然有路可走,一步一步走下去就好。” 乌兰点头:“第一步便是成为能进入王宫的五人。郑姐姐,我们一起苦练歌舞吧。” 离间 仪光眼角一挑:“不,勤学苦练那只是下策,是笨人用的法子。其实,世上许多事都是这样的——别人没了机会,你才会有机会。” “你是说……”乌兰蓦地明白她意思,连连摇头“不可,同是落难之人,如何忍心?” 仪光轻嗤:“你有把握一定不会被淘汰么?你没有,我也没有,别人更没有。正因为大家都没有把握,才会心生歹意。你不忍心,若别人忍心怎么办?比如梅儿和李可那种人,你亲眼所见。” 乌兰轻轻摇头:“我虽无心害人,防人的本事还有,我看她们俩的伎俩也不过如此。” 仪光笑说:“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,我生在妻妾满堂的宅门里,自幼耳濡目染,太了解女人间的争斗了。” 乌兰不以为然:“郑姐姐,未必所有人都和你家那些女人一样。若有人伤我们,我们再出手也不迟。” 仪光叹息:“死脑筋。这世上是没有天理的,你不用讲什么公道。若有天理,你我如何落到这个地步?” 乌兰继续摇头,合身躺下:“若我因这死脑筋而死,是我的命。”说完闭目不再开口。仪光盯着乌兰睡颜看了一会,复又低头将丝帕绣完。 桃花碧水,是一幅江南早春图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时间一天天过去,女孩子们日日练习,因为怕落后被淘汰,每个人都很努力。 大家彼此竞争,平日少不了起些摩擦,尤其仪光本就出类拔萃,乌兰虽初涉歌舞但心思灵巧,一段日子下来也小有成效,两人平日得了艺伎许多夸赞,引得梅儿和李可侧目,常与她们为难。 乌兰不屑和她们争斗,仪光却依旧不肯饶人,日子便在枯燥的练习和偶尔的口角中渐渐过去。 练习回来的路上,偶尔会碰到布赫带着骑兵路过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离间 乌兰已经知道他是古达部落的大统领,每次都跟着众人一起朝他低头行礼。仪光说:“那个大统领总是看你。”乌兰不置可否,心里却总不知不觉浮现布赫的影子。 北地苦寒,整日寒风刺骨,呵气成冰,这天夜里又下起大雪来。 早晨步出房门,就见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,连站岗士兵的刀鞘上都是厚厚的雪花。一脚踩下去,雪竟没过膝盖。 仪光披着一件大毛的深紫色披风,头戴滚毛风帽,眉如墨画,唇若施朱,站在茫茫大雪中艳光照人。她嘱咐乌兰小心,嗓子依旧有些沙哑。 乌兰叹息道:“终究是耽搁了,饶是日日行针,嗓子还是这样。” 仪光一笑:“要不是你,恐怕我已经烧成了哑巴,哪里还能说话。这两日我觉着好了许多,夜里睡觉嗓子没有火辣辣的疼,除了不能唱歌,说话和以前一般无二。” 乌兰仍是皱眉:“路上耽搁太久,误了医治的最好时机,我先后换了三种针法还不见起色,只怕是……” “哟,只怕什么?难道是这辈子都不能唱歌了?真是天大的遗憾呀。郑姑娘嗓子坏掉,真像折了翅膀的鸟儿啊。”几声娇笑响起,隔壁房间的梅儿和李可正相继出门。 这两人整日与旁人为难,乌兰懒得理她们,径自向前走。仪光却是不肯吃亏的,冷哼一声:“就算不能展翅,也是高贵的凤凰,岂是整日低头啄米的母鸡能比!” 李可气结,涨红脸憋了半天,回一句:“落架凤凰还不如鸡呢”。 仪光禁不住笑弯了腰,指着她们道:“这是承认自己是老母鸡了么?”乌兰也撑不住笑起来,停下脚步回头看三人对峙。其他房中的女子陆续出门,站在那里看热闹。 梅儿看一向不会加入战团的乌兰也回头取笑,恼羞成怒,指着素白披风的乌兰骂道:“一身丧服的晦气,你笑个什么?” 离间 家变之后乌兰就常年一身白衣,算是为遭难的亲人们戴孝。前几日分衣服,她特意挑了一件纯白色的披风。如今见梅儿口不择言,乌兰变了脸色:“这样作践别人,你们难道有什么便宜可得么?有时间排挤同伴,不如想法子给自己多留些后路。” 仪光也骂道:“缺少教养的东西,赶紧滚开,雪都被你们站脏了!” 李可尖尖地笑了一声,鄙夷地看着仪光:“你这嗓子不好好歇着,还帮她骂我们?用你脑袋仔细想想,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死呢!她整日夸自己医术高明,怎么给你治了这么久,嗓子反而还没治好?我看她就是个庸医,故意耽搁你。” 梅儿妖娆踱了几步,甜笑接口:“故意耽搁不假,庸医却未必。我看她是个顶好的医生,知道怎么用针能把人嗓子扎坏,扎得总也好不起来。” 仪光眼神一凛,紧抿着嘴,没有像以往那样回骂过去,只狠狠盯着梅儿和李可。 乌兰看仪光神色便知她起疑,心中微寒,不愿再多话,裹紧披风走了。仪光跟在她身后,两排脚印在雪地一点点延长。 忽然起了大风,几乎能把人吹倒。地上落雪被狂风卷起,再次漫天飞扬。 明明只隔了几步的两人,却被风雪阻挡了视线,彼此看不见对方。 当地的胡人把这白色的狂风叫做白毛风。白毛风吹起,漫天漫野全是狂飞的雪花,还有细小的冰碴,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。 乌兰被风吹得举步难行,回头望去,只见白色帘幕中一抹淡淡的紫色。她手脚并用艰难接近仪光,拽紧她胳膊向平日演练技艺的大厅走去。 仪光反握住乌兰的手踉跄前行。她伏在乌兰耳边说:“兰妹妹,我信你。” 沙哑的语音飘散在漫天风雪中,一字一字打在乌兰心上。 欲盖弥彰。 乌兰的手一点点变凉。 杀机 图哈拉不断造访训导课,这天又来强调“十中取五”的事情。 他摸着山羊胡子,满脸贼兮兮的假笑,眼光扫过一个个女孩:“你们都很出色——不过,王的宫殿很大,女人很多很多,所以呢,阿达献给王的礼物更要贵精不贵多。一只出色的猎鹰永远比一群山雀更有用。给我看看你们的诚意,你们是想成为阿达的猎鹰呢,还是只能做无用的山雀?” 众女孩心思各异,默默听着图哈拉吐沫横飞地说话。 乌兰去看仪光,发现她也在注视着自己。 仪光面无表情,双眸却是暗沉沉的深。她垂下头去,睫毛覆下鸦雏色的扇影。 轻缓的琴声响起来,美人起舞,软红飞扬。 乌兰移莲步,折柳腰,挥动臂上披帛舞出花瓣形的图案。她身材瘦削手脚灵活,最适合作采莲之舞。虽是初学,在一众女孩里却是出类拔萃。 只有她自己和仪光知道,这虽然贵在天分,也丝毫离不开她每日下课后躲在房中苦练的勤奋。她在女子技艺上本就比其他人有所欠缺,若再不苦练,劣势更显。 然而让她自己也惊奇的是,自己竟能在短时间内掌握舞蹈的要领,成绩和仪光不相上下。 乌兰旋转着身子,越来越快,越来越快,梅儿和李可带着嫉妒之色的脸一一掠过眼前。 一边抚琴伴奏的仪光低眉信手,不看场中乱舞的众人,只专注着勾、抹、挑,仿佛天地间只剩她和一架琴。 银瓶乍破,珠碎玉盘,铮铮然一声响,仪光收手,一曲结束。 舞女们也随着收势,柔软的身子摆出各种媚人的姿态。 乌兰扭腰回眸,看见仪光面上温柔的微笑。 然而刚刚的琴声,最后分明是铁戈交错,一片杀机。 图哈拉拊掌大笑,对这场表演十分满意,三角眼在众人脸上扫过一遍,什么也没说就带着人走了。 杀机 自那日被梅儿挑拨后,仪光便推说嗓子已好,再也不肯让乌兰行针。乌兰有些气恼伤心,但仔细想想,两人虽然共患难但毕竟相识不久,又是在十中取五的局面下,仪光起疑也情有可原,于是被拒绝几次后便丢开了手,知道强求无益,任由仪光自行调养。 训练依然在进行着,乌兰和仪光依然比别人亲密些。只是如今中间总隔了一道墙似的,外人看不出来,两人自己却明白得很。 这天晚上,仪光忽然从妆台里拿出几个小瓶,神秘兮兮地给乌兰看。乌兰奇怪:“你何时得了这些东西,又放在这里,我竟一点儿也没留心。” “这是我特意和图哈拉要的香料,说要练习调香,他就给了我一些。你每日忙着练舞,自然没注意。”仪光拉着乌兰坐下,“今日我要用它们去结交梅儿和李可。” 乌兰疑惑,不解她是何用意。仪光拽着乌兰双手,诚恳道:“乌兰,十人之中你我最亲密。可图哈拉分明想让我们所有人互争长短,自相残杀。这样一来,说不准就会有人对我们出手。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以攻为守,少个敌人就少份危险。” 乌兰听到她说“十人之中你我最亲密”,心中涌起别样滋味,淡淡说:“还是你心思细密些,我不曾想到这个。”她揭开瓶盖闻了闻,“只是这些香料无甚特别,她们不一定看得上眼,反而会误会你看低了她们。想要结交,倒不如拿你绣的丝帕做礼物。” 仪光神秘一笑:“我自有道理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小巧银匙挑起胭脂色的膏子,注入雪白色细粉,缓缓调匀。雪白与胭脂浸染,融合,逐渐变成了春日桃花的颜色。细细的幽香从那一抹桃色中钻出,像是江南人家酿制的桃花酒,温软甜香,绵密醉人。 李可凑近琉璃盏,深深吸了一口:“好香!”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杀机 仪光微笑:“这是我特意做给两位的,可以敷在脸上手上,也可以晾干了用作熏香。”她随手挑了一点放在灯边,一时间芬芳满室。 梅儿皱眉:“你有什么目的?别以为送一点香,就想占我们的便宜。” 仪光也不恼,退后两步,敛容行了个万福,倒把梅儿和李可吓了一跳。仪光道:“图哈拉说十人选五,那剩下的五个呢?你们想没想过会怎么样?” 见梅儿和李可微微变色,仪光又道:“当日三十六人挑出十人,余下的二十六人便再也没出现过,是死是活无从知晓,胡人凶残成性,她们想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。十中取五,我们谁敢说自己一定会被选中?” 梅儿疑惑,眼中防备渐少:“你什么意思?” 仪光脸色郑重:“唯今之计,只有我们四人尽弃前嫌相互扶持,方有可能赢的这场竞争。我留心观察,十人之中除去我和乌兰不说,只有你二人资质上佳,与旁人不同。所以我们愿意和你们联手,争取最后剩下的五人之中,我们能占四席。” 李可连连点头,梅儿却有些犹疑,只盯着仪光看。 仪光淡笑:“我们素日不和,也难怪你们不信我的话。我今晚就把家传的调香之法倾囊相授,以示诚意。另外乌兰胡语说得好,以后可以帮你们练习。如何?” 梅儿露了笑容,伸手道:“那请。” 乌兰看着三人对话,一直没出声。她隐隐感到奇怪,郑仪光每日都要诅咒梅儿李可千遍万遍,怎么今日突然就要结交?而且,她就不怕梅儿两人想要她家传的调香秘法,故意装作合作的样子? 她心中思虑,不由有些头晕,想是今日跳舞太过劳累,便习惯性地去揉捏颈后穴位。 杀机 室内火光摇曳,仪光笑着和梅儿李可说话。各种颜色的香料盛满小银碟子,她每调制一种,便有扑鼻的香气袭来。 乌兰的头越来越晕,望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香料,她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。 “郑姐姐,我有些头晕,先回去了。”乌兰不待她们答话,匆匆步出了房门。 外面冷冽空气扑面而来,她大口大口地吸气,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。 郑仪光她到底要做什么? 乌兰回头盯着门口发了一会呆,终于转过身走掉。 那夜仪光很晚都没有回去,乌兰熄了灯,躺在黑暗中细细思量,却毫无头绪,不知不觉沉入梦乡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婢女的尖叫在清晨响起。 乌兰猛地惊醒,下意识去看仪光的床铺,却发现被褥整齐地叠着,她显然一夜未归。 乌兰心中一沉,迅速穿好衣服冲出门去。 惊吓过度的婢女正跌坐在梅儿和李可房门前,浑身发抖,语无伦次。 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攫住了乌兰,她有种不好的预感。 士兵迅速封了房门,图哈拉匆匆赶来冲进房门。不一会,郑仪光被人从屋中抬走。 图哈拉走出来,面色不善,问了婢女和侍卫们几句话,转身向乌兰走来。 乌兰知道出事了,从仪光被抬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出了大事,而且她隐隐感觉到,自己脱不了干系。 图哈拉站在乌兰面前,抚着山羊胡子,盯着乌兰笑。他笑得神秘莫测,乌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 图哈拉终于笑完了,多余的话没有说,直接叫乌兰跟他走。 太阳从云层中喷薄而出,雪地泛出耀眼的白光。 军队操练的号角在远方长鸣,像是低沉的呜咽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强推本文姐妹篇《绝色痞医乱君情:医家四姐妹之痞医乱》 作者:风满渡 简介:兵荒马乱的年代,身为女子,她要怎么活下去?天上既然不会掉馅饼,也不会砸银子……那一切,就靠自己吧!哪怕成为痞女,哪怕是坑蒙拐骗,一切,只为了……过上好日子。 于是,人人都是她眼中的肥羊……为了钱,为了吃饱,向着羊群,冲啊—— 杀机 钢鞭,烙铁,火鼎,虎钳,长针,巨锤…… 各种各样的刑具摆满黑洞洞的屋子。角落里一盆炭火发出微弱光芒,未将房间照亮,反而更添了阴森之感。 乌兰站在屋子中间,做好最坏的打算,心中算计着怎样才能在周围侍卫扑过来之前,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匕首。 图哈拉斜躺在圈椅中,望着乌兰阴测测地笑。 “你游戏玩大了。”他开口。 乌兰冷眼:“不是我。” 图哈拉身子前倾,双眼放光:“听院门口的侍卫说,昨晚从那房中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人是你,你还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呆,想必是刚杀完人手在发抖吧?如你所愿,她们之中两个死了,一个半死不活。因此我不得不说,你很优秀。” 乌兰心中一沉,面上却镇定相对:“大人,实不相瞒,我以前为了躲避仇家追杀,曾经杀过好几个人,万万没有杀完人手抖的道理,更不会做完事还在现场停留。而我的智商也不允许我在侍卫眼皮底下冒险,如果是我,会做的更隐蔽。” “哈哈,巧舌如簧,我很欣赏你。”图哈拉脸色忽变狰狞,“可你违反了游戏规则,给我带来了麻烦。你今日不说实话,我无法向尊贵的阿达交待。来人!动手!” 他大手一挥,立刻上来两名侍卫将乌兰绑起,吊在房梁上。图哈拉手持满是倒刺的钢鞭,笑着对乌兰说:“猜猜我这一鞭子下去,你会怎么样?” “住手!”铁门哐啷一声砸倒在地上,闯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士,为首一人身披大氅,英气逼人,正是大统领布赫。他的手下行动迅速,眨眼之间,已把图哈拉等人围了起来,乌兰也被解下松绑。 图哈拉十分愤怒:“统领大人,这好像不是该你插手的地方。” 布赫扶起乌兰,搂在怀里:“她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,没有时间做坏事。” 杀机 图哈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:“噢,原来是这样,是我错怪她了。可是统领大人,你怎么和要献给王的舞姬在一起过夜?若是阿达怪罪下来,我可不知能否帮到你呀。” 布赫一笑:“我自会和阿达解释,不劳大人费心。”说完自顾自带着乌兰走了,气得图哈拉脸色铁青,却不敢阻拦。 乌兰跟着布赫回到他房中,布赫扶她坐下,关切询问:“伤到没?” “没有,你来得及时。”乌兰说,“这下你还了我一命,我们两不相欠了。” 布赫摊手笑笑,摇头道:“那倒未必。我去看过那个郑仪光了,她并未死,只是被勒晕而已,清醒后指认了凶手。有了凶手,图哈拉自然不会为难你。” 乌兰皱眉:“凶手?这么说,梅儿和李可果然死了?到底是谁做的!” “秦凌。”布赫一边说,一边观察着乌兰的反应。 “她?”乌兰脑中浮现出那个温柔沉默,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女孩,真是她吗? 布赫道:“很意外?” “我宁可相信是我,也不会相信是她干的。”乌兰思绪凌乱,心中似有什么事堵着,却找不到出口。 布赫将一碗酥茶放到乌兰面前,袖口上朵朵桃花刺绣栩栩如生,衬着奶黄色酥茶鲜亮夺目:“不是她,你还能找出别的人吗?现在图哈拉大概已经将她带进了刑房,你安全了。吃点东西吧。” 乌兰接过碗,捧在手中却不吃,只抚摸着碗边出神。她抬头看住布赫的眼睛:“我只想知道,是你让仪光指认秦凌的吗?” 布赫说:“不是。” 他的眸中一片笑意,如一潭碧水,乌兰什么都看不出来,终于沉默地低下头去:“不管怎样,谢谢你,我很感动。” 布赫微笑,捉住她手握在手心里:“只有感动吗?”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杀机 他这个动作做的如此自然,脸上也是一片坦荡。乌兰却被吓了一跳,迅速抽回手,双颊腾地变红。 幸好布赫也未用力捉她,任她将双手抽回,拢在袖中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事情很快平息。 秦凌鲜血淋漓的尸体被放置在院中整整两个时辰,图哈拉说是为了以此警示心怀不轨的人,告诉大家安分守己刻苦练习,不要想歪门邪道。 郑仪光受了惊吓被特许休息三天,乌兰留在房中照顾她。 仪光躺在床上,望着帐子顶双眼发直。望了半日,忽然开了口:“兰妹妹你看,我们不出手,自有别人出手。若不是我侥幸活下来指认凶手,你就成了替罪羊。秦凌一箭双雕狠毒如此,兰妹妹,你如今可还要坐以待毙吗?” 乌兰正在水里洗一条帕子,正是仪光绣的那幅江南早春图,柔嫩的花苞浮于水中,像马上要开出艳粉桃花一样。 她闻言停下来,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,几次欲言又止。 仪光看着她,眼睛里含着莫名的情绪。乌兰想了想,最后终于淡淡说:“秦凌已经死了,梅儿和李可也死了,我就算想出手也没有目标。” 仪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:“其他所有人都是目标呀!表面上看没什么,还不是各怀鬼胎。就说秦凌,平日那么温柔的人,谁会想到她能杀人?剩下的那些人里,你就能保证不出第二个秦凌?这次我们死里逃生,下次可不一定有这运气。” 乌兰摇摇头,忽然心里一阵厌烦:“不要再说了,我是医人的,终究不会害人。” 仪光有些气恼:“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,第二个秦凌,终究会出现。” 乌兰不再接话,端着水盆出去倒水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夜奔 仪光一语成谶。 短短一个月之后,乌兰便再次进入了别人的圈套。 那天满月当空,千里霜华,没有风,没有雪,天气却是出奇得冷。 乌兰半夜醒来,睁开眼看见皎洁月轮。她猛地坐起,周围是一片小树林,旷野寂静,偶尔从远处传来深长的狼鸣。乌兰大骇,不明白为何自己睡在房中,醒来却身处野外。 她站起身,古达城的灯火在遥远地平线处摇曳。她慌忙向前走,脚下却踩到什么东西,低头一看,不禁惊呼出声。 地上赫然躺着两个人,一是郑仪光,一是一起受训的女孩韩仙。 仪光被踩醒,站起身来目瞪口呆看着乌兰。 乌兰凝眸看了她一会,脑中闪过一些事情,却终于没有说出来,只沉声道:“夜里在城外不安全,我们赶紧回去。” 她们将韩仙摇醒,韩仙却不肯走:“回去做什么?好不容易逃出来,我要回靖国!” 乌兰喝道:“逃什么?你若敢逃,这次必死无疑。” 远方的狼嚎此起彼伏。仪光接口说:“对,不能逃。在野外不是被狼吃掉就是冻饿而死,侥幸活下来也躲不过古达的追兵。到时若被抓回去,图哈拉会怎么对付逃跑的人,想想就不寒而栗。不论如何,进贡名单上都不会再有我们三个的名字。这计策好毒,是谁做的呢?” 她思路这样清晰,乌兰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:“先回去再说。” 韩仙怒道:“别吓唬人,我就是要回靖国去,你们愿意留下来给胡人当奴才,随便你们!”说完转身向林子深处跑去。乌兰拉住她袖口阻拦,韩仙用力一挣,衣袖撕裂,蹬蹬跑走。 幽暗的林子深处几点绿光明灭,乌兰急的大喊:“回来!有狼!”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今天10更结束,继续埋头赶稿。 看了一遍已发章节,发现情节和文笔上都有许多不足之处,很是遗憾,找时间一定要修饰一番,否则太对不起追文的亲们了。 写文有点像整理房间,脑子里零散的情节片段是乱堆乱放的杂物,要一点一点将它们放好,擦干净,然后看着整洁一新的屋子,心情会特别舒畅。 而我的房间还不完美,有些东西怎么放都觉别扭,有些角落也还没打扫干净。亲爱的读者们,督促我吧~~~~(*^__^*) ----------------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夜奔 韩仙却不听,身影一瞬间没入林子不见了。 月光那样亮,林子却那样幽深,像潜伏在黑暗里的巨兽的口,等待猎物慌不择路自投罗网。看一眼,便是一身的寒意。 韩仙奔跑时飘扬的裙裾,是乌兰对她的最后一点印象。 绿色的光芒依旧在一明一暗,并且迅速聚拢向韩仙跑去的方向。乌兰拉住仪光:“快跑!”两人用尽全力向古达城的方向跑去,身后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…… 乌兰心里害怕极了,只能拼命向前跑。然而城中的灯火依然那样遥远,似乎一辈子都无法到达。 风声呼呼掠过耳边,胸口像快要炸开一样。她不敢回头看,生怕一回头,就对上野狼萤火般的绿眼睛。 忽然仪光“啊”地一声摔倒在地,她自幼生在宅院深深的富裕家庭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哪里像这样在野外狂奔过,加上心中焦急惊恐,没跑出多远便一个不留神被石头绊倒。乌兰停下来扶起她,她却扭了脚踝。 点点绿光从林子深处漂移过来,越来越近。想是已经捕获了韩仙,野狼们又盯上了乌兰和仪光。 仪光无法起身,急得满身冷汗直冒,像被三伏天的烈日炙烤。她双手紧紧抓着乌兰的裙角,哀哀哭道:“兰妹妹救我。” 身后是点点移近的可怕的绿眼睛,前面是犹在远方的古达城。 只要用力一扯,被仪光抓住的裙角就能撕开——留下她拖延野狼的时间,自己拼命向前跑,还是扶着她一起走? 乌兰忽然打个冷战。 自己在犹豫什么呢?这生死关头为什么要犹豫! 她咬一咬牙,扶起地上的仪光踉跄向前。 原野是可怕的寂静,静得人从头到脚发寒,只有野狼悠长而辽远的叫声此起彼伏,每叫一声,乌兰就感觉自己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风满渡《喜儿传》已完结,《痞医乱》将高速更新,请亲们多多支持她的新书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 夜奔 那些绿光却不着急,不紧不慢地跟在不远处,似乎笃定了眼前的两人已是腹内之食,猫逗老鼠似的看她们能支持多久。 隐隐的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,如涨潮时奔涌的海水,盛大而壮阔的声音奔袭而来。 乌兰心中大喜,是胡人的追兵来了吗? 太好了,就算被抓回去受刑,也比死在狼爪下好。 “有骑兵来了!快点走!”她兴奋地喊,更加用力拖着仪光。 “哪里?在哪里?”仪光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也是喜色难抑,但她什么都没看见,什么都没听见,几乎以为乌兰出现了幻觉。 因为经常流浪山野,乌兰的听觉比正常人敏锐许多:“就在前面,向我们奔过来的,快点,遇到人就安全了!” 仪光半信半疑,但没有别的选择,身后是越来越近的野狼,她只有跟着乌兰努力向前。 但是,乌兰的听觉再好,也不过是人的听觉,哪里比得过野兽。 几只野狼早已听到了马蹄声,还没等乌兰看到骑兵的影子,已经加速奔来,想在骑兵到来之前将猎物拖走。 野狼们听得出,来者绝对不是一两个骑兵,也不是十几个,而是几十成百的,纷杂马蹄踏在冬夜冰冷的地上,就像沙场隆隆的战鼓,急速,坚定,勇往直前,甚至带着搏命的凶狠和绝望。 月华千里,旷野辽阔,奔涌的骑兵和奔跑的野狼,全都向着中间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疾驰。 然而,野狼太近了,骑兵太远了。 乌兰刚刚看到远方地平线上那一排模糊的影子,身后已经能听见野狼粗重的呼吸。 乌兰不敢回头,却知道躲不掉了。她一把推开仪光,捡起石头砸向渐渐迫近的野狼。 能拖延一刻是一刻,追兵啊,你们快点到…… 就算一辈子被关在牢房里不得自由,也不要死在肮脏野兽的利爪血口之下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猜剧情的 っ卜人丨,执着、非罪过,_葉.海婲、几位童鞋,继续猜吧,嘿,看猜的和后文一样不。 那位匿名同学的“最毒妇人心”让杏寒了一下下,乌兰她们还是少女,不是妇人呢,哈哈o(╯□╰)o 常忆秋mm说的不错,都是被逼的,很可怜。杏一直觉得,不管看起来多恶的恶人,心中也一定有一块善良的地方。人生下来都是白纸,被世事染上不同的颜色,才成了所谓的好人坏人。 夜奔 仪光被乌兰推开,以为她要放弃自己独自逃命,看到乌兰扔石头才明白过来,也慌忙坐在地上帮忙投掷。 但凶残的野狼怎是几块石头挡得住的,刹那间两人已被团团围住。 一只狼猛地扑向仪光,乌兰用力将仪光扑到一边,自己背上却被狼爪撕开深深一道伤口,若不是躲得及时,喉咙已在狼口之下。 未待乌兰转身,又一只狼扑过来,一口咬住乌兰左臂。乌兰感到一阵剧痛,几乎疼晕过去。 仪光连声尖叫,乌兰却疼得无法挪动身体了。 难道,真要死在这里了吗? 千钧一发之际,利箭嗖嗖,伴着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。 咬住乌兰的狼被一箭穿喉。又是几枚利羽,围捕两人的野狼片刻倒了一地,瞬间再无一个活口。 乌兰回头望去,只见一大队骑兵疾驰而来,领头一人手持金弓,正是古达大统领布赫。 伤口剧痛,她疼得有些恍惚。布赫奔到跟前下马,撕下衣襟三两下给她草草包扎了伤口,抱起她飞马向城内赶回去。 仪光也被布赫手下的士兵带上马,片刻间辽远旷野再无动静,只有几条狼的尸体,在月光下慢慢冰冷。 乌兰被布赫紧紧裹在披风里,他身上的男子气息扑面而至。她掀开披风一角,仰面看见头顶上深蓝色的明净夜空,圆圆的月亮,以及布赫紧紧皱着的眉头……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图哈拉的消息很灵通,布赫驰入城门之际,他已经带人列队等候。 “大统领果然是我们古达一等一的英雄!这么快就抓回逃跑的女奴。”图哈拉皮笑肉不笑。 布赫低声吩咐了一句,马上有几个骑兵冲过图哈拉的阻挡,一路向城里奔去。布赫沉声道:“不是逃跑的女奴,是被害的歌舞姬,请图哈拉大人让开,她们的伤需要马上医治。”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风满渡《喜儿传》已完结,《痞医乱》将高速更新,请亲们多多支持她的新书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 夜奔 图哈拉不但不让开,反而走到布赫马前来,得意地摸着胡子说:“大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呢?你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姑娘,想要维护她?” 布赫的黑鬃马似乎对图哈拉的靠近很不耐烦,冲着他又是刨蹄又是喷气。布赫也不拦它,任由心爱的坐骑对图哈拉发威。 图哈拉只得无奈退开两步,自我解嘲地清了清嗓子,接着说:“大统领啊,你我二人交情虽好,但此刻我也帮不了你呀。逃跑的奴隶必须被砍头,尸体挂在刑场示众十天,肉体让野狗撕扯,灵魂被神鸦带入地狱,这是古达部落不可动摇的规矩。” 他一双贼眼盯着布赫怀里的乌兰,眉飞色舞地高声道出惩治奴隶的变态手段。 布赫轻哼一声,笑起来:“我说了,她们是被人陷害的舞姬,伤势严重不能耽搁,否则死了一个半个,可是图哈拉大人您的责任。至于阿达要献给南王的舞姬为什么频频遇害,还要多亏大人您的好主意——是您让她们自相残杀。照这样下去,只怕还没到明年秋天,她们已经死光了。” 图哈拉吹胡子瞪眼刚要说话,一阵马蹄声响,刚刚离开的一个骑兵带了个女子回来。女子被扔在地上,抬头的时候,乌兰认出她是一同受训的舞姬陈敏之。 布赫再不理图哈拉,端坐在马上,冷冷盯着陈敏之:“今天傍晚时,有几个犯罪奴隶的尸体被运出城外丢弃,怎么我的手下却发现,被运出去的奴隶尸体莫名其妙变成了昏迷的舞姬?” 他声音并不大,但听在在场每个人耳中都如晴天霹雳。 图哈拉满面惊疑,暗道这种大事自己竟然一点不知,反而被布赫抢先洞悉内情。乌兰和郑仪光却是心底发寒,没想到自己糊里糊涂被送出城外,原来是这么回事。而被质问的陈敏之,更是心中百转千回,难以置信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让亲们久等了,今天更新有些慢,因为总感觉不满意,把文修来修去拖了时间。埋头赶稿中,日十更保底…… 风满渡《喜儿传》已完结,新书《痞医乱》将高速更新,请亲们多多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 夜奔 陈敏之爬起来,故作镇定地整理衣裙,扬首叫道:“我怎么知道?这种乱七八糟的事,大人为何问我?” 乌兰背上的伤口不断流血,剧痛加头晕,她几乎支持不住,但布赫和陈敏之的对话却让她心中大惊,努力保持着清醒继续听下去。 布赫感觉到乌兰的不适,搂紧她,变了脸色:“你以为,我无凭无据就来问你么?趁早说出实话,别浪费我的时间。否则,图哈拉大人的刑房可留不住说谎的人。” 他转目图哈拉:“您说是不是,大人?” 图哈拉三角眼一眯,沉着脸不说话,来回审度着布赫和陈敏之的表情。 陈敏之在一众歌舞姬之中,虽然不如仪光那样出类拔萃,但也是个出色的人,极得艺伎的爱赞。心思灵巧,伶牙俐齿,且平时人缘不错,乌兰怎么也想不出这种恶毒的事情出自她手。 陈敏之见布赫紧紧逼问,胸口起伏,似乎很生气,对着布赫横眉立目:“您是部落大统领,除了酋长,谁也惹不起您,我一个小小的舞姬更加不敢触怒您。可统领您深更半夜派人闯进我的屋子,抓我出来,还给我安上这种罪名,我不得不问一句,您到底居心何在!” 她对着图哈拉行礼:“大人,请您明鉴。” 图哈拉继续不发一言,站在那里静观其变。在没彻底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,他这精明的老狐狸是不会轻易出手的。所以,他对任何一方的问话都不置一词。 乌兰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,冬夜寒冷,身上重伤,就算是在布赫温暖的怀里,她也有些支持不住。 布赫心中焦急,图哈拉等人却不肯让路。他懒得再和陈敏之废话,只注目着通向城中的街道,双眸幽深。 火把通明,更鼓声声,城门口人数不少,却只是一片寂静。 乌兰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,而伤口的血,却向外涌得好快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强推欢乐文《贵族学园平民爱:流星不流泪》 简介:你不是手捧鲜花的梦中王子,我也不是低眉顺眼的灰姑娘。贵族学园,蜚短流长,刀光剑影划下血淋淋的伤。当英俊高贵的校园偶像派,遇到死扛到底的倔强平民女,战斗是非同一般的惨烈,吻,却也是非同一般的温柔…… 【话说这是个披着流星花园外衣装忧郁、骨子里其实灰常轰骚的故事,喜欢轻松风格的童鞋们可以去踩踩】 夜奔 终于,在乌兰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,街道上总算有了动静。 又是几个骑兵归来,扔下两个被绑的奴隶和几个尸体,迅速归队。 陈敏之一见他们,脸色大变。 两个奴隶手脚被缚,挣扎着蹭到陈敏之脚下:“求求您开恩救小人呀,小人已经按照您吩咐将尸体调换成舞女了,您可不能不管我们。” 场中众人闻言大骇,图哈拉眼睛中精光一闪。 陈敏之急得一脚踢开他们:“我不认识你们,滚开!” 一直窝在马上不发一言的郑仪光忽然叫道:“陈敏之,果然是你害的我们!图哈拉大人,陈敏之约我去她房中做刺绣,我喝完她的茶就晕倒了,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城外。大人,您要给我们做主!” 至此,图哈拉终于明白了事情首尾,他虽然恼恨布赫先知道内情,却不敢怠慢,挥手示意手下将陈敏之捉住。 布赫开口:“如今人证物证都在,图哈拉大人,您最擅长审问犯人,就请带她回去好好追查吧。这两个舞姬伤势很重,我带她们去找温先生。”说完一夹马腹,冲进城中。 图哈拉这次再不敢阻拦,心中巴望着温先生快快治好乌兰和仪光,否则一下子折损这么多舞姬,他在酋长面前可吃罪不起。 布赫带着手下飞驰而去。陈敏之绝望的哭喊淹没于马蹄声声:“布赫你这卑鄙小人,这两个奴隶明明是你帮我找来的,现在你过河拆桥……” 一个飞奔近前的骑兵狠狠抽了她一鞭子,将她抽得头晕脑胀,未说完的话咽回在肚子里。 乌兰身上疼痛难忍,脑子却还残留着一丝清明,听觉也未减退,陈敏之声嘶力竭的哭喊隐约传进她的耳鼓。 “她说什么?”她于昏沉中下意识地开口。 布赫搂着她向前疾驰,面无表情答道:“疯话,不听也罢。” 马跑得那样快,颠簸得她伤口更加疼痛。心中隐隐有些不安,却再也无力细想。 窝在布赫怀中,她终于昏睡过去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迷雾 乌兰和郑仪光被送到布赫麾下的军医处治疗。仪光只扭到了脚,正骨后仍然回到住处调养,乌兰却受伤过重,一直留在那里。 她的伤口太深,失血过多,总是陷在昏迷中。朦胧中她总感觉有一只手抚过自己脸颊,有时被噩梦纠缠,惊醒后会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抱着。 不用睁眼睛,她就知道那个人是谁。 病痛会让人变得软弱,独立坚强如她,也在昏昏沉沉中对这坚实的怀抱有了依恋。 布赫乌沉沉的双眸总是入梦,带着笑意的,皱着眉头的,探询的,或者冰冷的。有时醒来,入目也是他的脸,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醒。 是不是应该在他关切的目光中安安稳稳过下去呢? 可是,心底为何,总会冒出隐隐的不安……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大约过了十多天,她终于恢复了一些,逐渐清醒过来。有一天布赫又来探望,她正侧倚在床头出神。 他看到乌兰没像往日一样卧着,眼中满是惊喜:“能坐起来了?气色也好了许多,温先生的手段果然好,不愧是草原名医。” 乌兰见他斗笠上都是雪花,问道:“外面下雪了么?过来烤火。” 布赫脱去斗笠,坐到桌边:“下一夜了还没停,我还是离你远些吧,免得身上寒气袭了你。” 乌兰闻言微微一愣,没料到他竟是这样细心的人,心头升起一股暖意,关切道:“图哈拉有没有再找你麻烦?” 布赫笑笑:“怎么好不容易清醒了,劈头就提起他?” 他的眸子还是那样亮,灼灼注视着乌兰。 乌兰虚弱地笑着说:“我想劈头就谢你呢,可不知如何开口。救命的恩情,实在太重了。” “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要你谢。就像当年在靖国,你救我也并非为了要我答谢,对不对?都是出自本心的意愿,当年你是一片医者之心,而如今的我么——”他顿了顿,“出自何心,你可知道?” 迷雾 他坐在那里,虽未穿铠甲,却仍是线条硬朗,锐气凌人。而这一问,却是说不尽的柔和。 出自何心,你可知道? 乌兰低下头去,咀嚼着这八个字,一颗心在胸腔里扑腾扑腾乱跳。她知道自己双颊一定红了。 “图哈拉真的没有再找你麻烦?”她终于开了口,却和布赫的问话毫无关联。 布赫眼神黯了黯。 乌兰深吸口气,抬头对上他的眼眸,忽略他面上的热情和一闪而过的失望,只说:“那晚为了我和仪光,你又和图哈拉对着干,我很担心。” 她刻意强调“和仪光”三个字。 布赫见她故意绕过去,也不强求,接着她的话说:“他一直都和我找麻烦,不过从没占过便宜。他有阿达宠信,我却手握兵权,你不要担心。” 乌兰点点头,忽然瞥见他衣襟上绣着的苍狼花纹,神色滞了一下,笑说:“这花纹绣得真好。” 布赫眸光闪亮:“你们中原女子绣工很好,我很是希望,以后衣服上的花纹都出自你手。” 乌兰当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,却继续装糊涂,只作不知:“我却是个对刺绣一窍不通的中原女子,再说——我以后进了王宫,还哪里有机会给你刺绣。” 布赫闻言,眉头皱起来:“怎么,被人害了多次,次次命悬一线,你还想入宫?” 乌兰不语。 布赫又说:“还是早点断了念头为好。如今伤成这样,你觉得,图哈拉会继续留你?” 他的言辞犀利,语气也不善,乌兰知道他指的是背上那深长的伤口,摸上去都觉扭曲狰狞,南王当然不会喜欢一个肌肤有缺陷的女人。 不过,乌兰却并不担心这个:“虽然伤得深,疤痕却不会留下,这点我还有把握。伤好了我便还是以前的我,图哈拉为什么不留?” 她说得有些急,伤后虚弱,气息便开始紊乱,一句话未完已是气喘连连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不知道这么晚了还有人追文没,今天更新太慢了,杏对不起观众朋友,掩面…… 到现在还追文的亲,杏决定给大家进行晚间特殊服务——本该明天出场的美男,杏一会安排他提前上场,慰劳深更半夜坐在电脑前等更新的有爱的童鞋们,乃们将比明天看文的同学提早看到美男。 等更新是天下最有爱的事情……不要pia我,我就是这么无耻的想的 敲锣打鼓欢迎美男出场,欧也 迷雾 布赫见她这样,有些懊恼自己一时情急激怒了她,叹口气:“你这样执着到底为的是什么?别和我说是荣华富贵。” 乌兰转头,不愿与他对视:“我自有我的道理。” 布赫脸上再次闪过失望的神情:“你的道理,不能说给我听么?” 乌兰沉默。过了一会,她说:“好多天没见到仪光了,很想她,你叫她来看看我吧。” 布赫扯扯嘴角:“好。”他披上斗笠出门。 厚重门帘挡住他的背影,乌兰挪了挪身子,长长叹口气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傍晚,郑仪光来看望乌兰,一进门便急火火冲过来:“兰妹妹,听说你大好了,伤口可还疼么?”乌兰微笑:“不疼,好多了,你的脚伤呢,好了没?” 仪光握住乌兰的手,眼睛湿润:“我早就好了。兰妹妹,你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的,我真不知道如何感激你。” 乌兰不为所动,沉默了一会,缓缓说道:“你若真感激我,便告诉我实话吧。你和布赫接触多久了?” 仪光猛然一惊:“你说什么?” 乌兰垂眸:“不要瞒着我,我早已经看出来。他的袖口上是你绣的桃花,外衫上是你绣的苍狼,你的绣法很特别,我一眼就能认出来。” 她顿一顿,像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,终于问出口,“你是……喜欢他吗?” 仪光被乌兰说破,脸上却有一丝轻松的表情闪过。 她低下头,神情里带些羞涩,又带些愧疚:“兰妹妹,我……我不该瞒着你,可是我不知道怎样说出口。上次秦凌害我们,布赫能全力救你,我就知道他……他很在乎你。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爱他,从我见到他第一眼就爱他。兰妹妹,我对不起你!” 窗外御寒的毡帘被风吹起,缀着圆石的边角啪啪敲打着窗棂,一下,又一下。 灯烛摇曳的闪光明灭不定,安神香在鹰头炉里缓缓吐着软烟,一室静谧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还有一更,吭哧吭哧埋头努力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迷雾 仪光,你说你爱他。 你们之间,真的是男女之爱么? 他穿着你绣的衣服,你脸上写满女子的羞怯,那他对我所说的话,所做的事,都是什么? 乌兰心中波澜起伏,审度着仪光的表情。 半晌,她露出难过的神色,缓缓道:“感情的事,没有谁对不起谁。郑姐姐,如果布赫也爱你,我祝你们幸福。只是——如今你我都是歌舞姬,怕是没有追求幸福的机会。” 毡帘继续噼噼啪啪地敲打窗棂,两人相互执手,却各怀心事。 忽然有人敲门,给乌兰治伤的军医温凉渊端着药走进来,便是布赫口中的温先生。他冲着两人温和一笑:“打扰二位,乌兰姑娘该吃药了,身子刚有起色,还请早点休息。” 仪光趁机站起身来:“兰妹妹早些休息吧,我不扰你了,改天再来。”乌兰并未挽留,点头与她告别。 温凉渊送仪光出去,回来在火盆上暖了手,给乌兰把脉。他乌发披肩,眉目俊朗,火光映照下双眸闪亮,面容沉静和蔼,宛如天边流云。 诊完脉,他笑道:“今日脉象虚浮,倒不如前两日。左脉尤其浮躁,该是心头有火,思虑太过。” 乌兰一笑,反手拂过他手腕:“你的脉却依然沉稳有力,该是心中安定得很。” 温凉渊笑得云淡风清:“心中安定伤才好得快,身上的伤如此,心中的也是。” 不知是否因为医者气质相同,乌兰总觉他举手投足间,有义父乌长空的倜傥风度,看起来格外亲切。 她有次醒来,恰逢温良渊诊脉。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,后来听说他便是温先生,十分诧异。她以为布赫极力夸赞的古达部落名医,该是年纪不小的老者,没想到却这样年轻,只二十出头的样子。 后来她也暗暗嘲笑过自己这想法,医术高低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呢,自己不也是从小跟着义父学了一身本事。只是不知道,这温先生师从何人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今天十更终于结束,12点了,感谢追文的亲,乃们太有爱了,集体压倒大么么*_* 话说这个美男,是杏在构思时最喜欢的角色,不知道亲们喜欢不……如果觉得他不够美,或者希望他美成什么样子,留言吧,杏努力让他迎合亲的口味——但是,他要迎合杏的恶趣味先~~~~ 看到这里,有没有人喜欢布赫了?或者,有没有人讨厌他…… 干脆我们来讨论一下本文你最喜欢和最讨厌的人吧~~~~~~杏最喜欢温美男,最讨厌图哈拉,亲们呢? 迷雾 乌兰仰头将药喝了下去:“你这医生原来还管医心。”温凉渊笑笑,让她转过身去,给背上伤口涂抹药膏。 手指温热,膏体清凉,乌兰背上细细得痒。他的手法纯熟,丝毫不会碰疼伤口。 乌兰问道:“我前几日便觉得这药膏气味熟悉,如今想起来了,是专祛疤痕的美人胶吧?” 温凉渊点头:“正是美人胶。” 乌兰奇道:“你从何处得来?这药膏是宫廷秘方,轻易不外流的,千金难求,我跟着义父那么久也只见过一小瓶。你整日给我涂抹,我背上大概已经抹了万两银子。” 温凉渊并不在意:“我祖父当年在中原是宫廷御医,制过许多美人胶。” 乌兰恍然大悟:“我看过你开的方子,药材分量拿捏很有分寸,于细微处见功力,还奇怪为何胡地能有如此高明的医生,原来却是中原御医后人。” “听说你师从靖国乌长空先生,针灸之术过人,想不到药材上也有造诣。” 温凉渊抹完后背,乌兰自己涂抹手臂上的伤处,问道:“你祖父即是御医,怎么你却在胡地做军医呢?” 温凉渊淡淡道:“祖父当年被牵扯到很大的案子中,死里逃生,才躲到双盛来避难,后来也没有机会回去,便在这里扎根了。他到死都念着故土,家中儿孙也教以汉人礼仪。” 乌兰听他说往事,也想起自己家来,轻叹:“伴君如伴虎,中原的宫里朝里,谁都是提着脑袋行走。” 她忽然轻笑:“看来你礼仪学得不好,汉人可不许孤男寡女在晚上共处一室,更别谈涂抹药膏。” 温凉渊不以为然:“医者与病者不需要讲这些俗套,我看汉人礼仪诸多繁琐,倒不如胡地豪爽之道来得方便。” 他谈笑自若,举止进退有礼,却无一般中原士族的拘泥古板,乌兰只觉跟他谈话很愉快,几日相处下来,比往日开心了许多。温凉渊对她所学针灸之术很感兴趣,日里无事常与她推敲探讨,大为叹服。 迷雾 这一日两人正讨论用针灸治疗咳血的方法,布赫走进门来,温凉渊起身行礼离开。布赫瞟了他一眼,脸色不善,待他离开对乌兰说道:“你近日似乎很高兴。” 他进门时脸上本是带着笑意的,转眼冷了下来,看得乌兰心里一阵莫名的恼意。 她请他坐下,倒了茶放在他面前,随口道:“敢问你这脸色和语气,是在吃醋吗?” 布赫眉毛微挑:“是又怎样?你和他相处得似乎比和我更好。” 乌兰微笑:“你是我的救命恩人,温先生也是,我对你们一视同仁。”她寻思了一瞬,接着说道,“要论相处,有你和郑仪光相处得好吗?” 布赫脸色一变:“郑仪光和你说了什么?” 乌兰盯着他衣襟上的刺绣:“不用她说什么,是我用眼睛和心看到的。” 布赫站起身,来回走了几步,有些心事重重。他在乌兰面前站定,却没有接乌兰的话,只说:“乌兰,我这次来,还是为劝你放弃进宫的念头。只要你放弃,我自有办法从阿达手中留下你。” “不管我是否放弃,如果你想留,还能留不住吗?”乌兰退开,走到床边坐下。 “不,我要你心甘情愿留下来。”布赫笑笑,“日后将和我并肩而立,俯瞰天下的女人,我可不希望是被我强迫的。每一步,我都希望是你自愿。” 并肩而立,俯瞰天下。 乌兰眼皮一跳:“我若和你并肩,那郑仪光呢?站在你身后,专门为你绣衣服?” 布赫皱眉:“她和你不同,你根本无需担心这个。” 乌兰低下头,下意识抚摸衣襟上的花纹。布赫不再说话,给她时间思考。 门外有风在呼啸。已经是冬末,但胡地春天的风向来比冬日更猛,虽不刺骨,气势倒是更胜。 乌兰心中也像有大风吹过,卷着大雪弥漫,冰冷而凌乱。 迷雾 “你爱我?”她慢慢抬起头,一字一字地问。 他始料未及。 中原的女子向来含蓄内敛,因此他与她相处也极其小心,唯恐被汉人的礼仪判定为轻薄。若是情不自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,事后也会反复思量,是否惹她不快。 而她也一向闪避着他的心意,他摸不准是出于羞涩还是根本就不想接受——他在其他事上向来果断而勇敢,唯独近来面对他,总有些浮躁和不清醒。 现在,她突然问出这样突兀的话来,让他措手不及。 但他的直觉却知道,她问得很认真,很用心。若是回答错一个字,也许后果便不堪设想。 “爱。”他愣了一下之后,语气坚定地回答。 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她又问,目光清亮,脸色平静。 “可能是从两年前,在山洞里遇见你。”他答。 “然后重逢,便一发不可收拾,越来越爱?”她直视他的眼睛,胸口微微起伏。 他点头。 他竟然点头。 乌兰心中迷茫的风雪,瞬间变成尖锐的冰刀,恨意透出眼眸。 她站起身来,拿起身边雕花高几上的药碗狠狠砸在地上。 一声脆响,药碗迸裂,碎片四溅,醇厚的药香溢满房中。 她太用力,扯动了背后的伤口,一阵钻心的疼。她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:“布赫,我们都不要再演戏了,索性挑明了说吧。你心里若真有一点点情谊,就告诉我真相。” 布赫猛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,神色复杂,下意识上前几步:“乌兰……” 她挥手阻止:“别过来,就站在那里说。说说李可、梅儿、秦凌、韩仙到底是怎么死的,说说你背地里和郑仪光在筹划什么,还有陈敏之,你为何利用她又抛弃她?还有,还有我,你对我怀着什么心思?” 布赫眼中闪过惊怒,面色蓦地一沉:“你知道多少?” 迷雾 果然。 这些天以来,只要有空闲,她便细细思量连日发生的事情。越是思量,越觉得迷雾重重。 虽然不愿意相信,但所有事情背后似乎都埋着一条线,蜿蜒纠缠。每条线的尽头,都有布赫的影子忽隐忽现。 他为什么能够在每一个关键时刻忽然出现,为什么能第一时间洞悉所有伎俩,为什么明知道她会发现,还要穿着仪光绣成的衣服? 陈敏之的话,仪光的临场指认,让她预感事情不像表面那样简单。 是他真那样睿智而强大地看透所有人和事,还是这一切本身,就是他的手笔? 她方才不过是诈一下,心中只有六七成把握,而他,竟然承认了。 乌兰脸上是颓败的神色,忽然一点都不生气了:“我所知道的并不多,但也并不少。你若不想说,就什么都不要说,只是别再用谎话骗我便好。” “我只能告诉你两句话。”布赫脸上恢复了平静,“一,我需要有人为我做事。二,我方才的话,没有一句是假。这样,够了吗?” 她看着他。 沉默像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河,横亘在两人中间,无声无息。汩汩流淌。 良久,她说:“够了。” 她转过身去,挥挥手:“你走吧,我想一个人静一会。” 刚刚发脾气被扯动的伤口,结痂处裂开,重新流出殷红的血,浸透她后背的衣衫。 他看着心疼,却不敢碰她。她的背脊挺得很直,倔强地拒人于千里之外。 “你伤口在流血,我去叫温先生。”他低低说。 她不说话。 他迈步出门,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。 掀开毡帘的手停下来,他终于忍不住问:“你还想进宫吗?” “进宫。”她毫不犹豫。 布赫嘴角动了动,没有说话。 迷雾 乌兰转过身来,尚有些稚嫩的脸上是过分成熟的光芒:“从一个部落统领走到王座之上,你的路还很远,用什么非常手段都可以,我理解你,也佩服你,但我不能和你一起走。我还有我自己的事,自己的人生。” 布赫此刻一定在用力咬着牙,因为乌兰看见他的双颊青筋绷起。 不知为何,她的心里莫名酸涩起来,一点一点的,从胸口漫到喉咙,盖过背上的火辣之痛。 “如果做了王后,你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事?”布赫说。 乌兰秋波盈盈,艰涩笑了一下:“等你做了王再和我说这句话,我会很感动。” “抱歉,如今的我还不能给你更多。”他心里说,然后沉默转身。 天高地阔,冬鸦在枯树枝头呱呱乱叫,天边盘旋的几点苍鹰。他踏出门去,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,眉头深锁,目光一点点黯淡,像没有月亮的晚上那浓重的夜色。 他紧闭双目,又蓦地睁开,随后一声不响带着人离开。 乌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直到消失殆尽,终于软下身子颓然坐在地上。 用手抠着床头精雕细刻的团云花纹,指甲啪地一声折断。 温凉渊走进来,看到地上狼籍一片,什么也没问,只唤人进来清扫。 他将乌兰扶起来,让她趴在床上,用小刀轻巧割开被血浸透贴在后背的衣衫,慢慢给她处理迸裂的伤口。 “受得住么?”他知道这种复裂的伤口很疼,尽量放轻动作。 乌兰趴在撒花引枕上,似乎睡着了,也不答话。 温凉渊不再问,片刻处理好伤口,给她披上外衣,又将火盆移近了些,然后关上门出去了。 乌兰继续趴着,就真得睡着了。这一觉睡得酣畅,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,直到日头落山,天色暗沉,方才醒过来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面具 因为许久没变动姿势,脖颈酸麻。她转过头,睁开惺忪睡眼,看到灯下翻书的温凉渊。 “什么时辰了?”她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慵懒。 温凉渊放下书,起身在盆中净手:“该你换药的时辰。” 她慢慢起身,打个呵欠:“怎么你今天这样有空,总在我眼前晃。” 温凉渊专注地调制药膏,眼中笑意深深:“我每日都是这样有空,你没注意罢了。” 她转过身去让他上药:“虽然是你时间用不完,我也要谢谢你。劳温先生亲自动手上药,是古达部落里难得的福分。” 温凉渊摇头:“这可不是因为我时间用不完,是布赫大人特意嘱我全力给你治疗。” 听到布赫两个字,乌兰笑容滞了一下,不再说话。沉默着上完美人胶,温凉渊端来火盆上热着的汤药。乌兰披好衣服,接过碗来笑说:“多谢。” 温凉渊坐回桌边,毫不客气地揭穿:“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,但就算笑着,也掩不住眼中的恨意。” 乌兰在他清澈的目光下低了头,端起碗喝药,一小口一小口地喝,让苦涩的汁水在口中打转,然后一路流进胸腹。 温凉渊拿起书:“人活着不能只有恨。伤己伤人,放下不可?” 乌兰心中一肚子的话,却不知从何说起,默默喝了半碗药下去,叹道:“我何尝不想放下。长天碧海,绿树红花,镇日埋头医术,有人可以爱,也被爱着,岁岁年年,安然恬适。可是那样的日子不过是在梦里。就像——你祖父心系故国,不也要在这荒凉胡地度过终生。” 她是为了打比方,然而话出口后有些后悔,冒然议论他的长辈,怕他生气。 温凉渊却不在意,温润一笑:“胡地并不只有荒凉景色,夏天晴空旭日,牧歌悠扬,待来年你便知道。就算是数九寒冬,也有漫天飞雪可以怡情。我想,我祖父也应该发现了胡地的美吧。人扭不过命,但至少可以随遇而安。” 面具 乌兰抬眼看看他:“我是你们部落的女俘,是即将献给南王的舞姬,你让我怎么安?” 温凉渊收敛笑意,低头翻书。过了一会,状似无意地说:“我看大统领对你不一般,他也许可以帮你。” 乌兰摇头:“他如何是他的事,我自有我的路要走。” 温凉渊手指磕着桌子:“心有所求却踯躅不定,中原人是不是都活着这么辛苦?我自幼生在胡地,见惯胡人豪放,实在有些无法理解汉人的深沉思量。” 乌兰将碗中药汁饮尽:“也许吧。国衰世乱,谁能活得自在。” 温凉渊忽然定定看着乌兰不语。乌兰诧异:“你看什么?” 他如实回答:“我在想,如果你能放下包袱自由活着,会如何美。” 他忽然转移话题,弄得乌兰一愣:“我也美?你难道没见过美女?” 温凉渊眼中光华流动:“以前未接触过靖国女子,后来见了你和仪光,才知道汉地女子个个风华绝代。” 乌兰将药碗塞回他手中:“仪光确实婉转动人,我比她来,要逊色许多。” 温凉渊见她有些不自在,便移开目光,转身去搁置药碗,口中却很认真地说:“不,你的美和她不一样。” 乌兰轻笑:“那么,我改天去见见仪光吧。” “为何?你的伤还不宜多走动。” 乌兰抿嘴:“不,我必须去,去帮你比比我和仪光到底哪个更美。” 温凉渊看她一眼,忽然收敛了笑容:“好吧,哪天要去提前知会,我找人送你。若有心结,还是早点解开为好。” 乌兰诧异于他的心思缜密细致,这样容易便觉察她的真实意图,温婉一笑:“什么时候把你的读心术教给我吧。” 温凉渊笑笑,起身告辞。 三天之后,背上的伤口重新结痂。乌兰在婢女搀扶下,回到舞姬居住的院中。 面具 夜色已深,小院中静静的,守门士兵依然持着冰寒长枪。 乌兰将婢女留在门外,独自推门进屋。 仪光方要就寝,见乌兰夙夜来访十分诧异,忙起身给她倒水。乌兰摘下风帽,阻止了她:“不用忙了,我来问你一句话就走。” 仪光看乌兰神色严肃,心中犯着思量,疑惑道:“你伤中前来见我,只为一句话……兰妹妹,是关于布赫吗?” 乌兰摇头,平静地看着她:“我们不谈布赫。我只想知道,梅儿和李可到底是怎么死的。”忽然提起这个话题,仪光摸不清头脑,在她的逼视下暗暗心惊。 仪光眼睛微眯,支起身子满脸惊讶:“兰妹妹,你忘了么?是秦凌勒死的呀,我亲眼看着她们倒在我面前,却被香气熏得无力逃走……我以为是自己调香出了问题,后来才知道,秦凌早在她们房中火盆放了迷香,兰妹妹你……” 乌兰缓缓坐在自己床上,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:“就算你疑心我害你嗓子,与我生分,我也并没有生气,也没有后悔过当初救你。可是如今,郑仪光,我后悔了。” 她不再叫她郑姐姐。 仪光猛地坐起,眼中蓄泪:“兰妹妹,你难道怀疑我害人吗?那次我也几乎被秦凌杀了,你竟还怀疑我?” 乌兰看着满脸委屈的郑仪光,有一刹那很想推翻自己的揣测。 可事情的前前后后,电光火石般在脑中再次闪过,她终于长吸口气,将憋在心中好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:“我不是怀疑你,我笃定就是你。仪光,我没有生在你那种勾心斗角的家庭里,但我并不愚笨。那晚你调的香到底有没有问题,还想瞒我这行医的吗?” 见仪光面色微变,乌兰明白自己已经才对了八九分,遂趁势追击:“是,图哈拉是在火盆中发现了残留的迷香,可是,想要烧了一夜还有残留的,需要多大块的迷香才行?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强推欢乐文《贵族学园平民爱:流星不流泪》 简介:你不是手捧鲜花的梦中王子,我也不是低眉顺眼的灰姑娘。贵族学园,蜚短流长,刀光剑影划下血淋淋的伤。当英俊高贵的校园偶像派,遇到死扛到底的倔强平民女,战斗是非同一般的惨烈,吻,却也是非同一般的温柔…… 【话说这是个披着流星花园外衣装忧郁、骨子里其实灰常轰骚的故事,喜欢轻松风格的童鞋们可以去踩踩】 面具 仪光脸上是受伤的表情:“兰妹妹,你是怎么了,深夜来访,就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?图哈拉那么精明的人,会想不到这一点?他能结案,想必是没有问题。” “依我看,图哈拉自己也不大肯相信这结果吧。”乌兰说,“只是碍于布赫暗中的压力,又想快点给酋长一个交待,才草草将秦凌屈打成招了事。你觉得,我说的可有错?” 她逼视着仪光,虽是伤后孱弱,气势却足。 仪光眉头渐渐皱起,眼中闪过一丝光芒:“若是这样说,布赫暗中为何要给图哈拉压力?比起我来,他更可能是为了你!乌兰,我现在才明白……原来是这样的!你却还要来诬陷我?” 乌兰不疾不徐地开口:“我今夜来找你,必是有了把握。郑仪光,你既然知道自己在布赫心中分量不如我,此刻还狡辩什么?” 她将一切都推到布赫身上,笃定仪光必会疑心是布赫走漏了风声。以仪光的心高气傲,当然不会认为乌兰能自己盘算出这些事。 果然,仪光脸上阴晴不定,低头沉默了一会。 只是一瞬的光景,她抬起头来,脸上一片了然:“兰妹妹,我懂了,你……你是想逼我放弃布赫。” 她眼中的泪水再次闪动,几乎马上就要垂下来:“你这是何苦。你若真喜欢他,我便不再和他接触,你又何必想这种法子挑拨我们?你救过我的命,我不会和你争任何东西的!” 乌兰听着这情真意切的陈述,心里冰凉。她真没料到郑仪光机变这么灵活,要不是观察思虑了很久,有了把握,她几乎要被骗到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OMG。。。OTZ。。。。对几位童鞋抢沙发滴激情万丈十分无语o(╯□╰)o 今晚还有一更啦,看谁能抢到,嘿嘿嘿嘿 ------------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面具 “你那日用的桃花底香,是江南朱衣镇的初春桃蕊酪制而成吧?本该色泽纯正,晶莹剔透,可为何会有淡淡的黄色?”乌兰坐久了,后背伤口有些疼痛,站起来活动,“我不擅调香,方法却还听过一些,能有那种绵密芬芳的香气,除了朱衣镇的原料哪里做得出来。” 她走到窗前,偏头睨着仪光:“你倒是说说,朱衣镇的桃花底香,怎么会有杂色?” 仪光眼中蓄起的泪水,随着乌兰的陈述渐渐干涸。听到此刻,她也不屑再去抵赖,放松了神情款款一笑:“因为添了曼陀罗。” 乌兰心口蓦地一痛。 关于这件事,她已经琢磨了良久,早已有了把握。然而此时亲耳听到她承认,一瞬间还是难以接受。 一路扶持的情谊,原来是这样轻易就可被推翻。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:“幸好我走得早,那香气溢出不久便能致人头晕,看来你剂量用大了。” 仪光点头:“剂量这种事,还是要多和你学学。” 乌兰心中升起一丝厌烦。 “我被图哈拉带走的一刻,几乎以为你所算计的人里也包括我了。可怜秦凌,以她的资质根本不会威胁到你,你为何要拖她下水?” 仪光眼光闪动,坦白承认:“秦凌是被临时拖进来的,我的计划里原本包括你。” 乌兰脸色暗沉:“果然包括我?将梅儿和李可迷晕后勒死,自己也装作被勒的样子,然后嫁祸给我,是不是这样?郑仪光,我该不该多谢你最后一刻肯放过我——或者,我该谢谢布赫?你若再晚一点说出秦凌的名字,当日院子里摆放的尸体就该是我了。” 仪光忽然又变了脸色,眼中满是伤心:“乌兰,你就这么笃定我的计划是要害你?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?是,我郑仪光自幼生在泥潭,没生成纯良的心地,可我在恩怨方面也可以说一声磊落。你一路救我性命,我怎会害你?”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今天10更结束!打滚庆祝~~~~~ 沙发大侠们?抢完沙发给杏一点反映好不好,比如哪里写的不好呀,希望写成什么样子呀,之类之类的。杏写的心里忐忑,不知道亲们喜不喜欢o(╯□╰)o 还有还有,写得急,可能有虫,请亲们帮忙捉虫,拜谢~~~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风满渡《喜儿传》完结,新文《痞医乱》高速更新,请大家多多支持 面具 乌兰皱眉看着她,并不答话,不明白她怎么又换了脸色。 仪光的声音逐渐黯然喑哑,柔弱可怜:“我原本设想着,你与我最后都活着,只有李可和梅儿死而已,然后我们指认别人做凶手。可你呢?你那晚却突然离开,一下子打乱我全盘计划。你从那时开始就怀疑我了吧?不,你从很早之前就怀疑我了,对不对?乌兰,我诚心对你,你却疑我至此。” 什么?乌兰简直难以置信,这是什么逻辑! 就算是我怀疑了你,可我为何疑心,还不是你图谋不轨在前?你步步谋划着害人,倒是理所当然的好事了?一个人怎么能将害人性命等同于用膳饮水,开口便是血腥气? 而你口口声声所说的为我打算,便真是如此吗? 乌兰逼视着仪光,索性说个明白:“磊落?仪光,事到如今你还何苦做戏?我问你,第一,我们指认谁?李可梅儿整日和你我针锋相对,她们死了,谁会相信我们无辜,你会允许计划中有这样的漏洞出现吗?第二,你真念我的恩,诚心对我?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我,怀疑我故意害你嗓子,让你不能唱歌吗?其实——你不但怀疑过,还因此生恨。第三,你临时改变计划去指认秦凌,并不是你良心发现,而是因为布赫,对不对?” 仪光咬着嘴唇:“乌兰,你不信我?” 乌兰轻笑:“不信。” 她的声音坚定而清脆,掷地有声。 仪光眸光闪动,认真望着乌兰。 灯花啪的一声响,在一室沉默中格外刺耳。 半晌,仪光呼了一口气,笑笑:“好吧,我放弃,你赢了。” “不演戏了?”乌兰冷眼。 仪光摇头:“剧本都被人翻透了,我还演个什么?” “演戏有什么用呢?彼此浪费大家时间。”乌兰走到桌边,拿起银匙拨弄灯火,火苗蹿得很高,屋内骤然明亮许多,“我原本想问你一句话就离开,你却偏要和我耗着。”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今天好忙,忙得头晕,现在才腾出时间来更新,让大家久等了。杯具啊杯具,为毛人家年底都坐等放假,我却忙成这个样子。。。 面具 仪光伸个懒腰,款款靠在床头:“我失策了,想不到你这样心思通透,而且还有布赫护着,他为了救你,后来竟将陈敏之也废掉。” 乌兰料到陈敏之也被布赫收为己用,但一直想不通为何她会对仪光下手,便问:“陈敏之害我和韩仙也就罢了,为何与你自相残杀?” 仪光眼神一瞬:“布赫没告诉你?” 乌兰见她起疑,不再追问,只故作轻松道:“他身上又没穿着陈敏之的刺绣,我懒得管她。” 仪光笑着摇头:“早知这样,不故意用刺绣激你了。我只想让你望而却步,自动离布赫远点,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。你什么时候将布赫迷住的?” “两年前我们便认识。” 仪光惊讶,继而自嘲地笑笑。 乌兰信手将银匙扔在桌子上,叮的一声脆响。 “布赫若早点告诉我这些事,我那晚也不和你谈什么爱不爱他了,同样也是浪费时间,有那个工夫,我倒不如闭目养神。” 仪光拥着鹅黄色海棠坤绣锦被,乌黑长发倾泻在精致刺绣上,笑意盈盈。 将一切都说开,此刻她反而轻松了许多,像与乌兰闲话家常:“如此说来,你当时是在试探我?” 乌兰应道:“是。我只想看看,城外遇险后,你对我的态度是否有所转变,能将一切坦诚相告。” “这么说来,你很早就怀疑我了?”看到乌兰点头,仪光叹道,“可遇到野狼时你却没有抛下我,我不得不佩服你。” 乌兰用指甲刮着桌面细细的花纹:“我救你出自本能,并不指望你知恩图报。那时若身边是一只猫一只狗,我也不会将它丢入狼口。不过,”她话锋一转,“说实话,当时我确实犹豫了一瞬间,因为你毕竟不是猫狗,而是可以害人的郑仪光。” 面具 仪光眉头一动:“可你最后还是没抛弃我,谢谢。” 乌兰微笑:“不用谢。我今天来,是为了问你一句话,也是为了要你一句话。” “什么?” “不要再在我身上打主意。”乌兰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。 仪光眼波流转,深深点头:“可以。这不用你说,遇狼那晚之后,我便不会再对你出手。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恩人。” 乌兰见她应允,站起身来:“恩人两字当不起。如今我们十个人,死了李可、梅儿、秦凌、韩仙,陈敏之在图哈拉手中半死不活,剩下五个人,没有争斗的必要了。如果你愿意,也放过其他人吧。” “只要图哈拉不改主意,再搞什么五中取三的伎俩,我懒得再出手。”仪光闲闲道。 乌兰笑笑:“那好。时候不早,我告辞了。” 仪光点头:“走好。” 乌兰走了两步,终于没忍住,又转身回来:“谢谢你今晚如此坦诚。郑仪光,以后我们就不要姐妹相称了。不过劝你一句,你只是一颗棋,布赫能抛弃陈敏之,自然也能抛弃你。” 郑仪光慵懒地笑笑,转身躺下:“我也是遇狼当晚听到陈敏之的话,才知道她也是布赫的人。陈敏之所害的人中如果没有你,估计布赫不会飞马去救。那天我若死在城外,他只会认定我手段不够高明,继续扶持陈敏之,这一点我相当明白。可阴差阳错,我现在没死呀,他现在继续扶持的人还是我。” 她的嗓子依旧没有好,声音沙沙的,又杂着少女特有的柔美。图哈拉曾夸奖她嗓音特别,有魅惑人心的力量。 乌兰道:“你不觉得害怕吗?你经营着一件事,背后却有人在经营着你,他在暗处藏得那样深,你无法琢磨,无法抗拒。” 仪光摇头:“怕有用吗?只要在自己选的路上一直前行就是了。他利用我,我何尝又没有利用他?” 面具 愿意在刀尖上行走的人,心中都有坚强的信念,很难受到外界干扰。 乌兰知道劝不动,她没有那个能力,也没有那个必要。 她此行目的已经达到,于是迈步离开。 郑仪光口中的应承当然不能轻信,乌兰不知道她所谓的恩怨分明到底是真是假。但起码可以肯定,她短期内不会再冒然动手。 布赫和自己相识已久的事情,肯定让仪光震惊不小。而乌兰将自己揣测的一切都暗示为布赫的透露,也能让仪光摸不清两人关系,从而投鼠忌器。 半日的角心角力让乌兰疲惫不堪,她推开门,一脚踏进胡地浓重的夜色里。 连连兵行险着,收获却实在丰厚,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 其实对于一切事情的真相,她只是觉察到了一些端倪,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确定。她不是神仙,他们又藏得那样好,她无法知道事情全貌。 而且,她更加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,多希望那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。 她希望仪光是真正的好姐妹。 她希望布赫是真正对她好,不掺任何杂质的好。 她希望她的斩钉截铁,在布赫和仪光眼中只是莫名其妙的胡说八道。 但他们却都相继承认了。 乌兰心中的滋味,用任何言辞都无法形容。 候在外面的婢女提着灯笼上前,扶住乌兰。厚重的披风挡不住浓浓寒意,乌兰打个冷战。 婢女替她裹紧披风,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:“夜里太冷,小心着凉。” 乌兰忽然很感动。 院中其他房的人都睡下了,仪光房中的灯光也忽地熄灭。乌兰站在黑黑小小的院子里,被一个陌生奴仆腔调奇怪的关心深深打动。 她扶住婢女的手,穿过卫兵把守的院门,飞快走向军医处。 突然很想回到那个温暖地方,药香弥漫,有着温润笑容的人坐在灯下翻书。 春意 那晚之后,乌兰在军医处温凉渊的小院子里闭门不出,再也没见院外任何人。 她专心养伤,不想其它任何事。 布赫有时会来,不时给她带些新鲜的汉地小玩意。 乌兰对他客客气气的,疏离的客气,恭敬的客气,布赫察觉的到,却无可奈何。 有次他带了一盒糕饼前来。乌兰打开盖子,不由瞪大眼睛。 是童年时经常吃的乌梅糕。 “苏小姐,请。”布赫端起盒子,举到她面前。 因为见到乌梅糕而升起的淡淡喜悦,被一声“苏小姐”吹得烟消云散。 仪光知道她的身世,所以布赫会知道也是早晚的事。但她没想到,他追查的这么仔细,连旧年家中最爱做的糕点都打探的这样清楚。 乌兰冷了脸:“多谢费心。” “不喜欢?”布赫放下盒子,虽在意料之中,但眼中还是闪过失望的神情。 “当苏小姐的日子,我早就忘记了。”乌兰别过头,视线离开乌梅糕。 童年模糊的记忆再次被翻腾上来,其实许多事都记不清了,唯有亲人的笑脸和暖意融融的亭台院落还算清晰,可这也就足够了,足够她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。 布赫将饼盒放在雕花梨木桌上,接口道:“忘记了?我怎么觉得,你记得相当清楚。” 他拿起一个糕饼举到她唇边:“若非如此,你为何苦心用尽,不怕伤,不怕死,怎样都要进双盛王宫?” 乌梅糕浓郁香气萦绕在鼻端,他乌沉的双眸似能洞穿她心中一切。 她抬眼看他,明白自己的盘算被他知道了。 “以你一人之力,为整个家族报仇,我虽然赞赏你的勇气和执着,却要鄙视你的愚蠢。”布赫言语间毫不留情。 “就算愚蠢,那也是我的事。”乌兰推开他的手,那糕饼的香气忽然让她心烦。 春意 布赫将糕饼扔在盒子里:“我辛苦救了你的命,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。” “你救过我,我也救过你,可别用这种事来控制我。”乌兰也不客气。 布赫嘴角闪过笑意:“可认真算起来,我救过你两次,并且不介意继续救下去,而你只救过我一次。” 乌兰挑眉:“哦,原来大人您救过我两次啊?那您害过我两次又怎么算,可以相互抵消么?若是两次害人抵两次救人,那你什么都没对我做过,而我却救过你的命。” “我何时害你了?” 乌兰轻哼:“郑仪光和陈敏之不是你的人?她们害我,不就等于你害我?你对她们害人不但纵容,而且出手相帮。” 布赫眼睛微眯:“连陈敏之你都知道?” 乌兰沉默,算是默认。她知道这一默认,布赫肯定会猜忌郑仪光。 见布赫脸色有些不善,乌兰说道:“放心,你暗地里那些事我不会说出去半分,不信的话你杀了我。” 布赫闻言哭笑不得:“你这是撒娇呢?我舍得杀你?”他的手覆上她的脸颊,触感柔软,他望着她樱唇莫名心动。 乌兰移开头,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。被他抚过的脸颊发痒,她用力擦了一下。 布赫当做没看见,继续刚才的话题:“别在这上头纠缠了,告诉我你为何要进宫,进了宫想做什么吧。” “你不都知道了,还问什么?” 布赫轻笑:“我只推测你进宫是为了报仇,但实在搞不懂这仇如何报法,难道想让南王派兵夺了靖国皇帝江山?” 乌兰摇头:“那倒不必,打起仗来兵荒马乱的,我可不造这孽。杀了那皇帝就行了,我死了多少亲人,就让他也死多少。” 她一口气说完,清秀的脸上布满杀意,目光冰冷。 布赫看她半晌:“你真这么想?” 春意 见乌兰点头,他皱了眉:“你并不傻,可这事上为何糊涂如此,南王有可能为你做这种事吗?就算你日后成了宠妃,他也不可能为个女人去派人杀邻国皇帝。” “那就看我的本事了,只要他有这实力就好,其他的事,我自会筹划。”乌兰不以为然,“杀一个皇帝有很多方法,亲自派人动手只是下策。” 布赫知道劝不动了。 她的固执他深深知道,而她总让人出乎意料的智慧,也许真能达到她的目的。 可是,因为她的固执,就要让他亲眼看着她走进王宫,成为那个昏聩君王的女人吗? “不能等吗?等我实现我的愿望,自然能帮你实现你的愿望。”他很认真地问。 乌兰也很认真地摇头:“不,那太远了,我需要一条能看清远方的路。” 他脸色沉下来:“如果这样,我不介意用强硬的方法将你留下。” 乌兰惊讶地看着他。 他盯着她,声音有了微薄的怒意:“这些日子,你的刻意疏离已经让我很不好受,我肯定没有那么大的容忍度,让你主动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。” “布赫!你过分了,你没资格控制我。”乌兰也生了气。 “你是我认定的女人。”他说得斩钉截铁,理所当然。 乌兰反感他的霸道:“你认定没有用,我不爱你。” 他沉声:“我爱你就够了。” “你如果真那么爱我,又为何要跟郑仪光牵扯不清?别说什么你在利用她,你利用陈敏之,怎么不穿陈敏之绣的衣服?”乌兰恨恨反驳他。 布赫愣了一下。 这些日子以来,两人都不再提之前的事,郑仪光和陈敏之,以及图哈拉和歌舞姬们,都成了禁忌似的。他没想到她突然又提起来。 他当初将郑仪光的刺绣露在她面前,多半为了试探她,看她对自己是何心意。而她因此发现真相后生了恨意,让他大大后悔了一阵。这种小儿女的曲折心思,真不像是他布赫的风格。 春意 此时听她旧事重提,他当然不肯将自己当时可笑的心思讲出来,只板着脸说:“她们是我要用的人,别再拿她们和你比。” 乌兰背转身:“你出去,以后如果只为了劝我放弃进宫的念头,就不要再来了。” 她执拗起来,布赫毫无办法,沉默着走出了门。 从这次之后,他再也没有提起进宫的事情。再来的时候,只送些东西,说几句话。 他似乎开始忙起来,每次来去匆匆。乌兰足不出户专心养伤,也不在意他又在谋划什么。两个人,各自在自己的路上走好便可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日子一天一天悄悄过去。 雪化冰融,草原的春日渐渐来临,天气慢慢变暖,终日能照到阳光的地方,已经有了破土而出的嫩草。 乌兰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,再过一些日子便可以行动如常,心里也渐渐有了期盼。 她每日待在房中,拿着温凉渊的医书消磨日子。 温凉渊无事时常来与她谈笑,两人大半时候都在切磋医术。乌兰虽自幼得名师调教,但年纪尚小,行医时间终究不长,经验上到底比不过温凉渊,镇日与他讨论受益不少。 这日温凉渊进门,手中捧着几枝梅花,红艳活泼,淡香沁鼻。他拿了桌边一只美人瓶,注上清水,将梅花插在里面。修长手指持着绛色花枝,风流蕴藉,恍若谪仙。 乌兰看着他含笑的眉眼,心里无端蹦出“岁月静好”四个字来。 这些日子她与她相对,总有些淡淡的温暖感觉,轻松恬适如童年旧日。 暖阳将窗棂的影子投在青石地上,一点一点缓缓移动。 温凉渊轻叹:“梅花开了,春节快要来了。” 胡人的春节并不在年末岁初,而是按照天气时令过的。北地春天来得晚,双盛国的人在三月才度春节。 春意 图哈拉知道乌兰伤将要痊愈,曾遣人来说,过了春节便让她回去继续演练歌舞。温凉渊这一叹,乌兰深深明白。 这些日子,两人相处久了,温凉渊看她的目光逐渐不同起来。 有时候,乌兰真想溺在他温柔的目光和温润的笑意里,不过醒过神后,还是会嘱咐自己要清醒一点。 她忽略掉他言辞中的眷恋:“春天已至,秋天就不远了。” 温凉渊道:“夏末秋初是部落进贡的日子,乌兰,你真决定要入宫了?”乌兰点头。 “还是不能解开心结?”他与布赫一样,早就知道乌兰入宫是有所图的,但乌兰从没对他说起过,他也不追问。 乌兰摇头:“如果我依旧流浪在靖国行医,这心结解开与否都无所谓。但如今我可以进入王宫,一切便不同了。” “王宫……”温凉渊将梅花摆在窗前:“也许你心结解开的时候,该是烽火连天的景象。乌兰,你是行医之人,你忍心吗?” 乌兰诧异地看看他,难道,他竟觉察出了什么? 她想了想,缓缓说:“我义父生前一直说医者父母心,当慈悲为要,可他最后却死在不慈悲的马蹄下。我到这里之后遇到许多事,也想了许多。现在终于明白,医术不过是个手艺,和打铁筑屋一般无二,打铁的人需要慈悲为怀么?” 温凉渊摇摇头:“医者和打铁人终究是不同的。” 乌兰笑笑:“也许你对,也许我对,不过我终究不会改变决定。其实世事难料,人斗不过命。有些路看似是自己选的,可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。” 温凉渊收敛了眼角的笑意,认真道:“你前行之路我无法相陪,不过若有一天你决定回头,必会看到我在来路上等你。”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袒露心意。 乌兰低头,一阵感动。可是她知道,也只有感动罢了,她终究不能给他什么。 惊变 春节很快来到,古达酋长宣布全城狂欢三天,迎接春天的降临。 乌兰默默收拾衣物,屋外到处是狂欢的歌声笑声,过了这一晚,她就要回到歌舞姬的院子里去了。 温凉渊来和她道别。他知道她去意已决,她知道他有些留恋。但两人只是相对而笑。 他以为她将在秋天踏进双盛国的宫城,她以为他将在古达部落继续行医。 但他们都错了,那只是凡人的以为,上天没有做这样的安排。 古达部落狂欢的最后一个晚上,全城弥漫着酒香,几乎所有人都醉了。连盘桓在街头的野狗,都因为吃了被酒水浸泡的残羹,走起路来踉踉跄跄。 就在古达人都沉浸在醉梦中的时候,惊天的号角响起在午夜。 强弓流矢,长枪钢刀,拓陀部落的铁蹄鬼魅般冲进古达城。冲天大火连绵烧遍全城,哀号震天,残梦中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披上铠甲,已经在铮亮的钢刀下身首异处。头颅滚在地上,瞪大的双眼中犹是迷茫与疑惑。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,拓陀部落毫无征兆的袭击将所有人搞得晕头转向,连一向以机敏著称的大统领布赫都失了方寸,只顾得上带着亲卫冲到城中心去营救酋长。 然而,当他匆匆赶去的时候,胖胖的酋长早已被人割下脑袋,只余尸身在地上流血。布赫惊得双手发抖,忙带人冲进后院,救出藏在冬柏丛中的酋长儿子,领兵保护少主突围。 乌兰睡梦中听到外面喊杀震天,心头惊疑,忙披衣起身。温凉渊一脚踢开房门冲进来:“快走,拓陀人围了城,我们去找布赫大人!”她匆忙套上鞋子,温凉渊扔给她一件披风,拽起她便跑。 到处是飞溅的鲜血,大火炙烤着尸体,空气中是浓重的腥臭味。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一阵埋头狂敲键盘,终于在0点之前把今天的10更任务完成,泪流满面啊泪流满面…… 无限抓狂无限激动 惊变 虽然经历过多次战乱,乌兰仍被呛得恶心,捂住鼻子跟在温凉渊身后左躲右闪,穿过一条隐秘的小巷子,向布赫府第的方向狂奔。 此时的布赫,也早安排了一队精壮的士兵去军医处保护乌兰突围。但那队士兵到达的时候,乌兰房中早已人去屋空,他们只好原途杀回去向布赫报告。 已经杀到城门边的布赫听说乌兰不见了,急怒攻心,挥手砍翻两个欺近的拓陀兵,一把将少主扔给亲信侍卫,命令他们带少主突围,回马带一队人重新冲回城里。 他一边将围攻的敌人砍倒,一边睁大眼睛,努力在逃难的人群中搜寻乌兰的身影。可到处杂乱得很,哭号的百姓汇成涌动人潮,想在其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。 乌兰和温凉渊好不容易跑到布赫府前,却发现府第早被拓陀人占领,院内火光冲天。 他们赶忙折回,跟着大批逃跑的百姓往城门口冲。 听说布赫已经带人冲破了西城门,所有人都拼命往西跑。温凉渊紧紧拉着乌兰的手,以免被人群冲散。 手下报告说在西门附近看到乌兰身影,布赫大喜,回马往西门冲去。 流矢如蝗,布赫反手挥刀,叮叮铮铮,打落一片。他身边的士兵却没有那样的手段,好几个中箭落马,被赶上来的敌人挥刀砍杀。 拓陀士兵占领的西城门渐渐失守,古达士兵一边冲上城头与敌人厮杀,一边打开封锁的城门,让百姓出逃。 一片流矢飞来,几十个百姓中箭倒在地上,身后的人却毫不退缩,继续往前跑。再一片流矢,人一批批倒下,剩下的人却仍不怕死地狂奔。 跑出去还有生机,若被拓陀人俘虏,听闻拓陀酋长凶残成性,不知会受到怎样生不如死的折磨。 惊变 温凉渊拉着乌兰,随人潮往城门奔去。箭雨飞至,他一把将她拉进怀中。乌兰只觉他身体一震,忙挣脱出来,只见他背上赫然插着三支利箭。 他顺着墙缓缓倒下去,乌兰大急,拼命往起拽他。他苍白着脸笑笑:“快走,城门要关了!” 拓陀的士兵正在重新封锁城门,布赫手下骑兵正奋力厮杀,阻止敌人的行动。然而寡不敌众,城门还是在一点点合上。 乌兰大喊:“我扶你走,快!” 温凉渊摆手:“你先走,我很快就追上。”他作势往前迈步,却一头栽倒在地上,背上伤口汩汩流出血来。乌兰拽不动他,焦急地往四处看,忽然眼睛一亮,看到一骑飞奔而至。 她认出那是布赫的手下,常常贴身跟在布赫身边,连忙大声叫他:“军医温先生受伤了,快带他冲出去!” 那士兵闻听喊声,往过一看,面露喜色,飞马踩着尸体冲过来。然而他却不救温凉渊,反一把将乌兰拽上马背。 恰逢布赫领兵杀至,见乌兰得救,心中再无挂念,一骑当先砍翻在城门口死守的敌人,杀了出去,身后十几名骑兵顺序冲出。 乌兰被士兵横放在马上往城外冲。她看后面已无古达士兵,而温凉渊仍旧瘫坐在墙角,被涌动的人流推搡踩踏,鲜血浸满后背。 她抽出靴中匕首狠狠砍在士兵手臂上,那人疼得松开了手,乌兰趁机翻身跳下马背,道一声“对不住”,逆着人群拼命向温凉渊挤去。 救她的骑兵猝不及防,尚来不及勒马,奔马已经冲出了城外。 城门缓缓关上,布赫听到手下的惊呼,回过头去,只看见人群中那一抹白色身影转瞬即逝。 “咚——”两扇门合在一起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 布赫只觉得像有一把巨锤砸在了心上。 拓陀 衣衫破碎,鬓发凌乱,乌兰再一次成为了女俘。 半年前那次被俘,她为自己的未来焦虑担忧,而这一次,让她心急如焚的却是温凉渊。 那天,她还没来得及冲破重重人群挤到他身边,就被拓陀兵抓住了。 而现在,她正坐在颠簸的车里,和许多女人一起被运往拓陀城。 命运出现了惊人的重复,她却没有时间惊讶或冷笑,因为同车的女人说,拓陀部落的酋长一向是这么处置俘虏的:女人抓回去为奴为妓,男人就地斩杀。 温凉渊重伤,又陷在城中,她实在太担心了,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。 她倚在车壁上,外面光影流转,太阳升起又落下,月光洒遍大地,她的心头一点光亮也无。 她一直在流泪,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么多眼泪,像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水一样,怎么流也流不尽。 军医处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脑海中。 他折了梅花,注灌清水,为她插在美人瓶中。 他修长的手指蘸着药膏,轻轻涂抹在她背上。 他看着她收拾衣物,眼中满是留恋,嘴角却依旧含笑。 他将她揽在怀里,为她挡住流矢,自己背上却插着三支箭。 他说,心中安定伤才好得快,身上的伤如此,心中的也是。 他说,你的美是不同的。 他说,医者和打铁人终究不同。 他说,快走,城门要关了。你先走,我很快就追上。 …… 温凉渊,如今我先走了,你什么时候可以追上来? 拓陀 车轮辘辘,载着乌兰驶向未知的远方。 身边年长一些的女人突然扳过乌兰的脸来,细细看了一会,便伸手在她脸上涂抹。女人的手满是污泥,脏得很,乌兰面上泪痕纵横,沾了脏污后一片狼藉,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。 “你生得这样好看,把脸涂脏了才行,否则会生不如死的。”好心的女人絮絮叨叨的解释。 乌兰思绪涣散,愣怔着被女人折腾了一番,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。俊俏的脸蛋容易招来麻烦,只有丑一点的才会被分去当奴隶,虽然吃苦受累,总比伺候男人强。 她感激地冲女人笑笑。 然而她们都料错了。有时候人真是不能不信命,不管你如何努力,都拗不过老天。 女俘们到达拓陀城后,被集中在一个大广场上。老弱病残的女人早就被留在古达城中,被运来的都是年轻力壮的。乌兰放眼望去,乌压压一片,大概有四五百人之多。 “这十个去喂牲畜!这十个去阿达府上当差!这二十个分给滕江大人!……”长官模样的人一路走过来,将女奴们分派到各处。 他在乌兰一众人面前站定,捏着一个女孩的脸看了一会,又让她站起来瞅瞅身子:“这个去军营!” 旁边的随从露出邪恶的笑容,去军营便是营妓了。女孩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连连磕头:“大人!我愿意做牛做马,您千万不要把我放到军营去呀!” 那长官冷了脸,一脚踢开她:“你说不去就不去?”随从上前将女孩架住,就要拖走。女孩哭喊:“大人您放了我吧,她比我长得好看,让她去军营才对!您看她一脸脏污,都是故意抹上欺骗您的!”她用手指着乌兰大叫。 乌兰吃了一惊,隐约想起这女孩是和自己同车的人,连忙往人群中缩了缩,希望躲过此劫。 拓陀 那个长官却已经注意到了乌兰,吩咐手下端水过来。随从端来水,扯了巾子蘸湿,拽过乌兰给她擦脸。 泥污尽数褪去,雪白的肌肤露出来。长官看着乌兰眉目如画,啧啧赞叹:“果真是个美人!来人哪,带去给她洗浴!” 乌兰被拖走。 那女孩见长官面露喜色,忙说:“大人,这都是我的功劳,您把我分配去阿达府中吧。” 长官冷哼一声:“你说怎样便怎样吗?阿达府岂能让你这种出卖同胞的人玷污?我看军营才真正适合你。” 乌兰离去的瞬间听到这结果,无奈冷笑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虽都是双盛国南部的部落,拓陀城却与古达城不同。古达城中民舍以土坯房为主,而拓陀城中却是帐房的海洋,到处是圆形尖顶的毡房,依旧保留着游牧民族的传统习俗。所谓城,不过是用城墙围起来许多帐房而已。 乌兰由奴隶分配场被一路带到城中心的一个所在,重兵把守,旌旗招展,显然是贵族府第。从半开的精铁门进去,入目是一片高低起伏的毡房,却不杂乱,井然有序地排列着,各处都有手持长枪钢刀的胡兵守着。 乌兰被带到一个类似下人聚集区的地方,由两个嬷嬷领着进入沐浴室,被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。 嬷嬷对着出浴的乌兰,露出惊讶的神色,没想到这个脏兮兮的女孩子原来竟是这样美艳动人。 她们刚刚伺候乌兰洗浴时,动作粗鲁,脸色冷淡,如今看了乌兰的容颜,心中早就明白了几分,料想她大概是即将献给阿达的美人,脸上马上露出谦卑的笑容,为乌兰穿衣的动作也温柔了许多。 乌兰一直任由她们摆布,看她们忽然对自己热络起来,略略猜测出她们心中的盘算。 拓陀 她调整心情,笑着问:“两位嬷嬷是哪位贵人府上的吧?举手投足都很高贵。” 圆脸嬷嬷温和笑笑,并没答话,只低头给乌兰系腰带。尖脸嬷嬷的神色更加惊讶:“姑娘看起来是汉人吧,竟然会说我们的语言?” 乌兰点点头:“我来到这里时间也不短了,所以会一些。嬷嬷是哪位贵人府上的呢?” 尖脸嬷嬷这次也闭了嘴,弯腰为乌兰穿上羊皮小靴。 乌兰看她们神色,知道问不出什么,便不再开口,任她们给自己穿戴整齐。 站在大大的铜镜前,乌兰一怔。 在古达部落里,图哈拉专门给她们准备了汉族衣裙,所以她虽已在双盛过了小半年,却从来没有穿过胡服,此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,竟然有些不认识。 蓝底镶金的八角帽垂下十二条珠串,圆润饱满的珠子披在乌黑长发上,莹润动人。及膝长坎肩绣着各种祥瑞云纹,缀满绿松石和紫色的玛瑙,弯月银项圈在胸前闪闪发光。她本就明眸皓齿,眉目清秀,若做汉族打扮自有蹁跹风致,此时穿了胡服,别有一股妖娆的味道。 乌兰轻轻移步,小羊皮靴上坠着的铃铛叮叮作响。 “姑娘真像仙女一样美丽。”尖脸嬷嬷由衷赞叹。 圆脸嬷嬷微微俯首:“美丽的仙女,请随我们来。” 乌兰知道问也无用,微微点头表示应允。圆脸嬷嬷为她披上貂皮披风,在前引路,尖脸嬷嬷跟在后面。 乌兰暗暗摇头,她们何必这样谨慎,一前一后地押着,到了这里我还能跑到哪去呢? 顺着帐房之间的小路一路行去,走了大概有一刻钟,眼前豁然开朗,竟是一片颇大的广场。这样的气派,乌兰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,拓陀部落中,还有谁会住在这样大排场的府第中呢? 除了传说中那个残暴成性的拓陀酋长,基本别无他选。 失身 两列卫兵的长枪在阳光下闪光,乌兰随着嬷嬷穿过长枪阵,在一个巨大的毡房前停步。 嬷嬷上前通禀,不一会,毡房内走出一位个子很高的婢女,掀起帐帘,示意乌兰进门。 两个嬷嬷自动退后,乌兰定定神,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毡房内。婢女合上帐帘,与嬷嬷们一同退下。 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矮桌前,双目炯炯盯视着乌兰。乌兰在房中站定,也毫不避缩地打量那男人。 他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,高鼻深目,络腮胡须修剪得很整齐,满头长长的小辫子,典型胡人打扮。他席地坐在毡毯上,意态本是休闲,却仍像一只伏卧的猛虎,随时可以跳起来伤人。 男人的眼神很直接,从乌兰踏进毡房的第一刻起,他就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赞叹和渴望,灼热目光上上下下扫过乌兰全身,几乎要将乌兰身上厚重的衣物全都烧掉,直接透视她的裸体。 乌兰与他只对视一会,便实在受不了他眼中赤裸裸的热度,移开目光,却仍能准确感觉到男人目光的扫射。毕竟是未出阁的闺女,她脸上一层层热起来。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终于停止了打量,开了口,双眼却依然锁定在乌兰绯红的面颊上。 乌兰依旧垂眸:“乌兰。” “我叫阿尔多。”男人声音洪亮。 乌兰不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。她早已猜出他是谁,只是,拓陀部落的酋长,一贯喜欢对俘虏报上自己的姓名? 阿尔多很直接地解答了她的疑问:“从今以后,你就是我的女人。” 他双目明亮,咧开嘴大笑起来。 乌兰吃了一惊。她不是没料想过这个结果,但如今听他毫不避讳地说出来,还是吓了一跳。 失身 “恐怕要让您失望了。”乌兰深吸口气,双手交叉在胸前躬身行礼——其实,她并非要表达什么尊敬或惧怕,更多是为了抚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。 她深深鞠了一躬,待到心跳不是那么厉害了,才缓缓起身,将话说完:“尊贵的阿达,我不能成为您的女人。” “为什么。”阿尔多随口问道,毫不在意她的拒绝——她已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里,拒绝与情愿,又有什么区别。 乌兰郑重回答:“因为,我是即将献给南王的歌舞姬。” 阿尔多身子前倾:“哦?古达部落那个色迷迷的胖老头子,舍得把你这样的美人献出去?” 乌兰心道,他为何不舍得,他可是为了换回那块肥美的草场。她口中却没有答话,沉默地站着。 阿尔多站起身来,两三步便跨到了乌兰面前,捏起乌兰下巴:“不管怎么说,那胖老头子已经掉了脑袋,你如今可是在我手里。” 他的手长年持弓箭,长满了坚硬的茧子,硌得乌兰有些疼。她扭过头,退后两步,坚定地说:“不管怎么说,尊敬的阿达,我曾经是要献给南王的女人。您这样对我,就是对伟大南王的不敬。” 阿尔多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,连连点头:“哦,对呀,我不能对伟大的南王不敬。可是——”他话锋一转,又掰过乌兰的脸,强迫她与他对视,“如今你在我手里,我怎样对你,南王又怎么会知道呢?而且,胖老头子把你藏得这样好,恐怕南王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吧,嗯?”他手指抚过她柔嫩的双唇,眼中燃起火焰。 乌兰心里怕极了,她在靖国时便听过拓陀酋长彪悍残暴的名声,抬出南王来只是希望他能有些顾忌,可他这样子,似乎根本不把南王放在眼里。 她躲避着他的目光,那眼中的灼热让她害怕。 阿尔多忽然吻了下来。 失身 乌兰猝不及防,惊呼声被堵在口中,微张的双唇正好让他长驱直入,肆意掠夺。 他将她箍在怀中,大手托着她的发髻,用力在她芬芳的口中攻城略地。 乌兰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,霎时脑中一片空白,根本透不过气来,拼命想要推开他,却一点效果都没有。她的力气,对于他来说,简直就不算力气。 随着吻的深入,他的身子紧紧贴上她,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。 忽然,他长臂一伸将她打横抱起,按倒在柔软的地毯上。 乌兰惊叫,在他激烈之吻的封堵下,却变成一声嘤咛,更加挑起他眼中的渴望。 披风早已被掀掉,他的大手探入她衣襟之中。乌兰绝望地闭上眼睛,难道真要被他…… 阿尔多一手搂着乌兰,一手在她衣襟中摸索,唇齿在她脖颈间流连。 乌兰缓缓将手伸向靴筒。 那里,是她方才趁嬷嬷不备,从旧靴子中转移过来的小匕首。 “报——”门外一声高喊,打断了阿尔多的动作。他不耐烦地皱眉,向帐帘方向看去。 乌兰停下了摸匕首的动作。 “什么事!”阿尔多怒喝。 “尊敬的阿达,大夫人邀请您前去赴宴。”清脆的女声。 阿尔多低头看看乌兰,埋首在她颈间用力咬了一下,乌兰疼得“啊”了一声。 “答应了大夫人去参加她的生辰宴,今天先放过你。”阿尔多起身,吩咐婢女进来伺候。 先前给乌兰掀帘子的高个婢女走进来,阿尔多唤她朵玛。朵玛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面目陌生的婢女,听声音正是刚才打断阿尔多的人。 乌兰赶忙从地上起来,背过身站到一边,匆匆整理凌乱的衣衫。 陌生婢女的眼锋尖利地扫过乌兰脖颈间的红痕。 失身 阿尔多走了,乌兰被安置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毡房里,门口有卫兵看守,插翅难逃。 天色渐晚,乌兰忽然想到半年前,自己到古达部落的第一个晚上。 她掀开帐帘,扑面是晚间的冷风和雪亮刀光,和那个晚上一模一样。 她此刻不想再编什么如厕的谎话了,逃跑是不可能的。她转身回房,坐在铺着厚厚毡毯的塌上,忽然想起那个夜晚漫天的星光,和星光下邂逅的故人。 “他日我若为王,定叫天下安康。” 他那时的话,说得多么斩钉截铁,信誓旦旦。 用心经营了那么久,利用和舍弃了那么多人,到头来连古达部落本身都覆灭了,他带着残兵可出逃成功? 天意就是这样弄人。 在古达时的那些人,一个个从乌兰脑中闪过,她笑笑。舞姬们妖娆的身段和甜腻的歌声,如今都烟消云散的。不知战乱过后,她们都流落在哪里。 她又落下泪来。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,如今可还活着? 每想一次,她心里便要疼上一分。不断不断地想,那疼痛便绵绵密密地交织着,覆盖了整个心房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那晚直到深夜,阿尔多都没有再出现,乌兰松了口气,和衣倒在塌上昏昏睡去。 连日来的颠簸忐忑让她身心俱疲,沉睡中犹然噩梦不止,温凉渊满身是血的情景不断在她眼前出现。她在梦中绝望地呼喊,却怎么也醒不过来,泪水湿了大片软枕,直到天色渐明,她才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。 早饭和午饭都有人送过来,她整日处在严密的看守下,行动范围不能超过栅栏围成的小院子一步。 乌兰几乎一整天都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。 失身 天气暖和了一些,白云柔软,轻飘飘从天的一端走到另一端,乌兰的视线也随着它们茫然移动。 阿尔多结束了公务跨进院门的时候,一眼就看见乌兰立在毡房前仰首望夕阳的瘦削身影。 她又长又黑的头发松散披在身后,眉目间是淡淡的忧色,伶仃寂寞的样子,让久经沙场的阿尔多不由心中一软。 他举步上前,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,就打横将她抱进房中,轻轻放在软榻上。 乌兰想坐起身来,却被他两只胳膊围住,只好身子僵硬的躺着,紧张地盯着他。 阿尔多目光热切地看了她一会,又是毫无预兆地俯身吻下,渐渐深入,激烈,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。 乌兰用力反抗,但力气单薄,哪里是他的对手。他用力一扯,她的外衫已经被撕开,露出小衣遮掩不住的莹白肌肤。 他的眼中全是灼热的情欲,乌兰屈起腿,飞快拔出靴筒里的匕首。 阿尔多脸色一滞,手掌已经按住乌兰持刀的手腕,用力一捏,便让乌兰疼得松了手。他挥手将匕首扔出好远,继续在她唇边掠夺。 乌兰一口狠狠咬在他肩头。 温热的鲜血流出。 阿尔多眉头紧紧皱起,呼吸急促,脸上青筋迸出,面色瞬间苍白,停下了侵略的动作。 乌兰忙使尽全身力气,将他一把推翻在地上,拽过残破的外衫遮住身体,挺身坐起来。 阿尔多趴在地上不动,右手捂着胸口,呼吸越发急促,额头上冷汗直冒。乌兰呆住,怎么自己这一咬,将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人咬成这样? 凭着多年的行医经验,她很快发现不对劲。 他不是被咬的,他在发病! 她想也不想地翻身下床,拉过他胳膊诊脉,不由得眉头一皱。 怎么他正当壮年,却有这种病? 失身 她用力将他翻转过来,让他躺平,然后捉住他的左胳膊,向他的郗门穴掐去。 忽然,她停了下来。 “我为什么要救他?他死了正好呀。”她猛地站起身,将阿尔多撇在一旁,想走出帐房。 “等等……如果他死了……”乌兰心中电光火石闪过几个念头,克制住想冲出去的冲动。她回头看看脸色越来越苍白的阿尔多,咬咬牙,重新蹲在他身边救治起来。 用力掐住郗门穴,然后拉着他的手臂缓缓转动,只过了片刻,阿尔多的呼吸逐渐平稳,冷汗减少。 他睁开眼睛看看她,眼中的情绪让她心头突地一跳。她垂眸,帮他躺回塌上。 天色已晚,乌兰点起灯火,将火盆移到塌边。 阿尔多一把将她扯倒。 乌兰惊呼:“你现在还不能……” 他用手堵住她的嘴,摇摇头,将她抱在怀里,盖上被子闭目睡去。 乌兰挣扎了几下,根本逃不出一双铁臂的钳制,只好窝在他怀里,好在他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。渐渐的,她也迷迷糊糊睡着了。 忐忑睡去,却是温暖而香甜的睡眠。 清晨,乌兰在阿尔多的怀中醒来。她怕惊动了他,虽然醒了,却一动也不敢动,只睁着眼睛静静躺着,紧张地听着他的呼吸声。 她有些懊恼。 虽然不想承认,但这确实是她被掳到双盛国后,半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。 胡地太冷了,就算盖着两床、三床被子,也不能抵御夜晚的寒凉。她经常被冻醒在午夜,然后辗转反侧好久也无法入睡,手脚都是冰凉。 而这个晚上,阿尔多的体温让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,所以睡得又香又沉。 怎么能在男人怀中睡得这样安稳?她心里着实自责。 而且这个男人,还曾那样粗暴的对待自己。 失身 阿尔多忽然动了一下。 乌兰惊了一跳,却不敢回头去确认他是否醒来。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因为紧张而僵硬到极点的身子,阿尔多却觉察到了。他揽过她,强迫她的脸对着自己,看到她假装睡着却睫毛颤动的双眸,嘴角扯出笑意。 也许因为刚睡醒,他此时的脸色那样温柔,如果被手下见到一定会大吃一惊。 “张开眼睛。”他命令道。 乌兰还想装睡,却在这一声命令下迅速张开了眼,自己都诧异为何变得这样胆小。 阿尔多仔细看着她,眼中的热度越来越灼人。他慢慢朝她俯下。 “停止!”乌兰伸出手挡住他越来越近的脸。 他索性拉过她的双手,按在头上方:“等什么?” 乌兰强忍住惧怕,冷眼说:“昨晚我救了你的命,你最好放开我。” “你是要我报恩?我觉得,让你成为我的女人,才是对你最大的恩典。”他语气中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。 乌兰鄙视他这种毫无道理的自信:“我不会指望你报恩,当时只是迫不得已才救你。否则你死了,我肯定也活不成。” “明白就好。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,我更喜欢你了。”阿尔多再次俯下来。 “等等!”乌兰急喊,“我话还没说完,我要和你谈交易。” 阿尔多略略停顿,有些诧异。乌兰忙趁机一口气把话说完:“你身上有重病,必须早点医治,否则我保证你活不过十年。若是保养得不好,只剩三五年的命也大有可能。我却能医好你,帮你延年益寿,作为交换你不能再碰我分毫。” 他盯着她看了半天,似乎要确认她这番话的可信度。 乌兰也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。 他忽然笑了:“如果不能碰你,那我宁愿少活十年。”话音未落,就朝她吻了下来。 失身 乌兰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回答,拼命躲避他的吻,急道:“我是靖国名医的徒弟,没有骗你,你得的是惊心风,最多还能活十年,如果再出现昨晚的状况,马上就死也说不定……” 他眼中是狂妄的自信:“我可不怕死。如果马上就死,更不能有遗憾。” 他扯开她本就凌乱的衣衫,狂风暴雨般向她掠夺。 她无力反抗。长发扑散枕边,乱发间,是绝望无助的眼…… …… …… 乱红零落,莹雪染尘。 这个早春的清晨,她成为了他的女人。 鼓楼上的报时鼓声响起,原本寂静的拓陀城逐渐嘈杂起来。阿尔多起身,赤着身子唤婢女进来擦洗穿衣。 乌兰别过头去,望着毡毯上金色的花纹,脑中一片空白。 从被掳到双盛的第一天起,她就做过这种最坏的打算。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——现在才知道,失去贞洁后是这样锥心刺骨的疼。 身上疼,更疼的是心。 脑海中忽然出现温凉渊那双春水般暖意融融的眼睛,和他永远挂在脸上的温润笑意。 她的泪再次落下来。 噼噼啪啪,打湿枕畔。 阿尔多听到她的抽泣,走过来扳过她泪痕宛然的脸,眼中闪过一丝心疼。他不由自主的吻了她的脸颊,然后拉过被子将她全身盖严。 “睡吧,你累了。”他吩咐道,然后转身离去,不忘带走地上昨夜掉落的小匕首。 婢女朵玛的脸上闪过惊异。她贴身服侍了酋长这么多年,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温柔过。 这个汉族女子明明一脸抗拒,若在以往,酋长早将这种不识时务的女人扔给士兵们了,可这次他不但不以为忤,还对这女子这样体贴? 她不由对乌兰另眼相看。 失身 阿尔多走时吩咐朵玛好好照顾乌兰,她更加不敢怠慢。看乌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便静静退在一边,屏息静气,随时等待传唤。 乌兰躺在床上,除了默默流泪就是昏睡。 她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,整个人都是木的。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,日升日落,毡房里的光线明了又暗。 朵玛轻轻唤她洗漱吃饭,她一概听不见,没有一点反应。朵玛站累了坐着,坐累了站着,出门又回来,乌兰却一直躺在床上。 太阳落山,牛羊归圈,朵玛掌起灯的时候,阿尔多再次来到这个小毡房。 朵玛向他报告了乌兰的情况,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:“去打热水来。”然后径直走到乌兰床前坐下。 乌兰昏睡着,秀眉凝皱,不时惊悸。 阿尔多将她颤动的手握住。她的手那样小,她整个人也那样瘦削,他有些心疼,暗想自己今早是否太粗暴了。 朵玛带人抬进了沐浴的大桶,将火盆挑得更旺。阿尔多除去衣衫,掀开被子。被子下的乌兰不着寸缕。他抱起她,和她一起坐进木桶里。 温热的水汽蒸腾,乌兰方才从昏睡中醒来。她清醒了一会,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和阿尔多共浴,顾不得身上酸痛,惊得一下子站起来。 阿尔多不由好笑地盯着她。她这才发现不对,忙又沉到水中,双臂抱住身子,只露出惊慌的脸在水面上。 “乌兰,你都是我的女人了,还害什么羞。”阿尔多揽过她,“你需要洗个热水澡,然后饱饱吃顿饭,我的四夫人。” 乌兰正用力挣脱他,没注意到他的称呼。朵玛却领着婢女们跪了下去:“奴婢给四夫人请安。” 乌兰这才明白过来,诧异盯着他。 阿尔多用力搂紧她,哈哈大笑:“我虽然女人多,给过名分的却只有三个,你是第四个。” 妒妇 他为她擦洗身子,用毯子包裹着她抱在怀中,喂她吃饭。 乌兰反抗无效,只好任他摆布。吃饱喝足,他抱着她睡觉,一夜无话。 清晨醒来,她张开眼睛便看到他的笑脸:“醒了?看你脸色,昨夜休息得很好。” 他紧紧抱住她,再次将她占有。 就这样,一连五六天,他夜夜宿在她房中。 乌兰的身子一直酸软无力,脑子依旧昏沉而木然。四夫人的名分并没有让她有多少喜悦,相反,她觉得自己像个暖床的妓女。 她想过死,可最终把念头打消了。 朵玛时刻伺候着,她没有机会,更重要的是,她还不想死。她想活下去。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对她说着:活下去,不管怎样也要活下去。 于是她就活着。每日起床,穿衣,吃饭,然后再倒在床上发呆。 她还活着。她知道自己要活着。可不知道为何要这样活着。 这一天,阿尔多依旧早饭后出门,她倚在床上闲坐。 帐帘被猛地掀开。 走进两个婢女服饰的人,一左一右分别站在门边,高高挑起厚重的毡帘,乌兰的帐门瞬间洞开。 虽是早春,天气已不像先前那般冷,但依然春寒料峭。冷风嗖嗖地卷进来,将帐内火盆制造的温暖一扫而空,不但乌兰,就是自幼生长在双盛国的婢女朵玛也被吹得打了个冷战。 乌兰整个人还是木木的,对突如其来的寒冷不大在意,依然靠在床头发呆。 机灵的朵玛认出两个掀帘婢女是大夫人木扬错帐内的,心中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。再看那两个婢女的脸色,都是脸挂寒霜,目光毫无避讳地射向乌兰,丝毫没有下人见到主子的卑微和畏惧,朵玛更加感觉不妙。 她料到必是大夫人来了,连忙上前几步跪迎,口中说着:“恭迎大夫人。” 妒妇 话音未落,气势汹汹进门的大夫人木扬错早已一脚把她提到一边,几步便站到了乌兰面前。 她一身大红狐裘披风,头戴金抹额,绛色棉服上缀满各种宝石。 “大夫人——”朵玛见势不好,忙跪爬几步扑到木扬错脚下。但刚说了几个字,木扬错便喝道:“闭嘴!”鱼贯进入的四个婢女将朵玛拖到一边按住。 朵玛跟随了酋长阿尔多很多年,在府上也是上等的奴才,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她。 但这位大夫人木扬错显然不是一般人,自从二十年前奉旨嫁给阿尔多,她骄横任性的闺中脾气就没有变过。 她的父亲是双盛南部另一个部落的酋长,自幼骄纵着她,阿尔多虽然霸道,但一来看着岳丈的面子,二来不肯和女人计较,所以也不怎么管束她。于是这么些年来,木扬错对府中姬妾如何刻薄苛刻,都没有人敢反对。 如今木扬错听说自己的丈夫收了一个汉人女子做姬妾,连续几夜都宿在她房中不说,还封她做了有名有分的四夫人,不禁怒火中烧。 碍着阿尔多的面子,她已经忍了好几天,终于忍不住了。恰好今日阿尔多去了百里外的牧民区,她便一大早带着人直奔乌兰的帐房。 木扬错浓眉大眼,脸蛋圆圆的,年轻时候很有几分英气,加上她的脾气直来直去,总被人夸作典型的草原美女。如今上了些年纪,那几分英气便有了些蛮横的味道,生起气来脸板得紧紧的,非常可怕。 她杀气腾腾往乌兰面前一站,衬得乌兰越发纤弱可怜。 “你就是新来的汉族妖女?”木扬错开口便毫不客气地骂乌兰。 乌兰正在沉思中,被忽然灌进的冷风和逼近的木扬错惊扰,听到木扬错的问话,抬眼看了看她,确定这个女人自己确实不认识后,又垂下头,抱膝闭目。 妒妇 这一下更加惹火了木扬错,她有些发胖的圆脸被气得通红,伸手指着乌兰说:“我和你说话呢,听到没有!”说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,转头对朵玛喝道,“她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吗?” 朵玛不敢摇头,更不敢点头,茫然看着木扬错不知如何作答。木扬错没有耐心等她回答,又对着乌兰喊:“不管你听不听得懂,你那眼神惹人讨厌!” 她自己越说越气,尤其看到乌兰依旧不理不睬,更加怒火中烧。在这酋长府上,除了阿尔多本人,还没有谁敢这么轻视她呢!她一把将乌兰拽下床来,扔到地上。 虽然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,乌兰还是被摔疼了。她揉揉被撞到的胳膊,不耐烦地看着张牙舞爪的木扬错:“你是谁?” 如果凭着乌兰平日的机敏,此时当然能猜出木扬错的身份。嫉妒发狂的女人表现都差不多,如此明目张胆上门挑衅的,除了阿尔多的几个妻子还能是谁? 可她近些日子受到连续的打击,整日浑浑噩噩,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,所以有些纳闷眼前这女人到底来做什么。 木扬错听到她这样的问话,唯有更加生气,她盯着乌兰鄙夷道:“贱人,我不管你用什么巫术迷惑了我的丈夫,可你迷惑不了我,你这四夫人的名分我首先不承认!你不过是个来自蛮夷之地的低等的汉人,竟敢霸占着拓陀部落最优秀的男人?” 乌兰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,以及因为极度愤怒而略显扭曲的面颊,终于有些明白了。 “原来你吃醋了。”她无奈地扯扯嘴角,从地上站起来,“你不用这样,我对阿尔多没兴趣,只有恨。”她在心底冷笑,为什么自己避之不及的所谓“宠爱”,惹得其他女人这样歇斯底里。 她不管屋内的其他人,径直向床走去,她想睡一觉,对这种意外的纷扰厌恶透顶。 妒妇 如果可以选择,她才不愿意留在这里等着阿尔多蹂躏呢。别人艳羡的恩宠,在她看来实在是肮脏而下贱的行为。 可其他女人并不是这样想的。 阿尔多连续宿在同一个女人房中这么多天,除此之外根本不见其他任何妻妾,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。以往无论他多么宠爱的姬妾,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。 所以,在乌兰这顶毡房之外,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。大家都在传说着酋长新纳的汉族女人是多么勾魂摄魄,手段高明。阿尔多的三个妻子和众多姬妾们,都不同程度地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。 木扬错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。她也有资本坐不住——毕竟她是酋长的大妻,最有资格管束新来的妻妾。 于是她被人明里暗里煽动着来了,打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异族女子一个下马威。 可她没想到,乌兰既没有拜服在她脚下乞求她的宽恕,也没有恃宠而骄与她对峙,而是不冷不热,不咸不淡,不理不睬,让她一腔怒火憋得难受。 而此时,这异族女子竟然还想绕过她重新回到床上休息去,更加让木扬错无法接受。 “站住!”她喝道,顺手扯住乌兰的胳膊。 乌兰木然转头看看她,目光里什么情绪都没有,仿佛在看一个桌子或凳子。 木扬错恨得牙痒痒:“你给我跪下!” 乌兰依旧毫无表情地看着木扬错,心里忽然一阵悲凉。 这个女人她气成这样,无非是觉得我抢了她的男人吧,可是,我比她更加希望这曾经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啊。 可是,是梦吗? 那一夜夜的身体纠缠,一幕幕让人难堪的画面…… 它不是梦啊…… 乌兰长长叹了一口气,感到自己的腿弯处被人重重踢了一下,然后便跪在了地上,跪在这个怒发冲冠的女人脚边。 妒妇 木扬错看乌兰一直痴痴的,狠狠啐了一口:“呸!你这样蠢笨呆傻的女人,竟然也能享受这么隆重的宠爱。阿尔多他不过是图个新鲜,过不多久就会把你丢开。拓陀部落里有的是美丽聪明的姑娘,你这蛮夷女人只配给她们当奴隶!” 乌兰木木地跪着,面无表情,一动不动,也不发出声音。 木扬错是个急性子的人,最见不得别人在自己跟前木头似的杵着,平日里手下如果有稍微慢性一点的奴婢,她动辄打骂。如今见乌兰这个样子,木扬错一肚子的火全无发泄之处,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柔软的棉花上,憋得难受。于是她一脚揣在乌兰胸口,将乌兰踹到在地。 木扬错自幼练习骑射,手上脚上都有几分力气,近年因为稍微上了年纪,懈怠了些,否则像这么用力踹过去,乌兰不直接晕过去才怪。 但这一脚也着实不轻,乌兰只觉得胸口像被大石头砸了一下子,整个人支持不住歪在地上。 胸口闷闷地疼,心头却清明了一些,多日闷在心中的苦涩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,流水一样,随着胸口的疼痛慢慢浸出身体。 她躺在地上,发髻散开,一头青丝遮住雪肤红颜。 嘴角微扬,她抬起头来看定木扬错,忽然无声地笑了。 乌兰笑得苍白而诡异,木扬错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。不过紧接着,她就被自己的冷战激怒,这汉族妖女这样卑贱,怎么能被她一个笑就吓到。她俯下身子,狠狠扬起手给了乌兰一个耳光。 乌兰的嘴角被打得流出血来。鲜红液体慢慢流过雪白的面颊,更添了几分诡异。她还是不说话,任由木扬错打骂。 木扬错的贴身侍女达拉上前两步:“主子,小心手疼。奴婢来帮您教训她。”说着扶木扬错站到一边,就要向乌兰衣领抓去。 刑场 达拉向来心狠手辣,仗着是木扬错的人,经常明里暗里欺负其他奴才。朵玛知道她的狠毒,见她要对乌兰动手,急忙劝道:“大夫人请手下留情,阿达最近喜欢这汉人,要是晚上回来看到伤痕,肯定会兴师问罪的。您教训她当然没错,但若是有小人煽风点火歪曲您对阿达的好意,恐怕会让阿达误会了您,对您心生不满的呀!” 木扬错虽然跋扈,但到底有些忌惮阿尔多,她来找乌兰的茬多半是被别人煽动的,知道阿尔多要后天才能回来,这才气势汹汹杀过来。此时听朵玛一说,心里不禁有了些犹豫。 婢女达拉眼珠一转,也收了手,顺着朵玛的口气说:“是呀主子,朵玛说得对。这位姑娘最近是阿达心尖子上的人,才几天就升了四夫人,虽然没有明媒正娶行婚礼,但府里上上下下这么些人,除了您之外谁敢不承认她这名分?她今天受了委屈,只要还活着,肯定会让阿达为她出气,到时吃亏的可就是您。不如咱们忍一忍算了,离开这里吧。” 朵玛听了这话暗暗着急,特别是达拉将“只要还活着”几个字说得极重,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。这话明里是劝木扬错忍让,效果却是反的。果然,木扬错听了不但没消气,反而更愤怒了。 她指着乌兰骂道:“什么心尖子上的人,不过是一时兴起,玩错的玩意儿罢了!我今天就算活剐了她,他也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和我生气!” 达拉继续煽风点火:“主子,咱不能和她斗气,万一阿达回来跟您发火,不是折了您的面子?阿达被她迷得神魂颠倒,就算二夫人当初进门也没这样子,咱们还是暂避锋芒吧。” 她不提二夫人还罢,提了更让木扬错恼火。 想当初,阿尔多只有一个妻子的时候,虽然姬妾众多,但一个月总有二十天是宿在木扬错房中的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大家进群1662675 103665171 84632156 26087444 姐妹篇《痞医乱》《宫医叹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刑场 可二夫人进门,马上分走了木扬错的宠爱,弄得一个月里她只能宿在丈夫身边十来天,让她十分不快,闹腾了好久。 所以这么多年来,虽然府上又新进了三夫人和许多新姬妾,但二夫人作为第一个分宠的对手,仍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。 达拉此时说乌兰比二夫人更厉害,怎能不让木扬错火大。 朵玛看达拉不肯罢休地添油加醋,心中替乌兰着急,暗道这位主子怎么就不知道告饶呢?她在府上多年,深知大夫人虽然凶狠暴躁,但禀性却单纯,是个心思简单的人,如果乌兰肯说上几句好话,缓和一下气氛,事情也不会变得太过糟糕。 可偏偏乌兰一副事不关己的木头样子,还对着大夫人轻蔑地笑,不是火上浇油么? 朵玛想挣开按住她的人,上前阻止大夫人,但哪里挣得开。 跟着大夫人木扬错的婢女都是平日里跋扈惯了的,往常碍着阿尔多的面子不敢对朵玛不礼貌,但此时大夫人正在气头上,没人敢惹,她们正巴不得趁机收拾朵玛,于是都狠狠掐着朵玛胳膊,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。 木扬错又是一脚踹在乌兰身上:“贱人!暂避什么锋芒,这府里谁是天,我看她还没搞明白。有本事的,再笑一次给我看。” 朵玛急道:“大夫人手下留情。” “闭嘴!再叫唤我打烂你的嘴。”木扬错骂朵玛。 达拉得意地瞥了朵玛一眼,看自己主子继续对乌兰发狠。 乌兰坐在地上,直起身子,轻轻撩开挡在眼前的乱发,露出苍白的脸庞。 她真得对着木扬错又笑了一下,神情比刚才更加轻蔑。 “你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女人。”乌兰嘲笑着面前凶狠的女人,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满面得色的婢女达拉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大家进群1662675 103665171 84632156 26087444 姐妹篇《痞医乱》《宫医叹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刑场 乌兰认出她正是那天请阿尔多出席大夫人生日宴的婢女,看来从那时开始,自己就被达拉盯上了。 乌兰满脸惋惜之情:“你得不到丈夫的宠爱,只能在我身上撒气,身边还有像她这种心思诡谲的奴才,可怜。” 很明显,她在故意激怒木扬错。朵玛连连哀叹,四夫人,您这是不想活了吗? 木扬错闻言,气得浑身发抖,一把抄起桌上的紫砂茶壶,像乌兰砸下去。 砰的一声,茶壶碎裂在乌兰额头,热水夹着血迹直流而下,瞬间将乌兰半张脸染红。 乌兰晃晃身子,终于倒了下去。 白裳,鲜血,凌乱乌发,紧闭的双眸,嘴角解脱的笑…… 她卧在毡毯巨大的花纹中间,像一朵暴风雨后凋零的栀子花,柔软而脆弱,却浑身散发倔强的气息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阿尔多出城的当天中午,酋长府门前的小广场上聚满了人。 这个广场是平日处置犯罪的奴隶用的,场中立着几十根行刑柱,场边有指挥行刑的刑棚和观型的看台。 处置罪人在拓陀部落里是神圣而隆重的事情,遇到重罪的奴隶,行刑之前还需要巫师做法事,以驱散因为囚犯的戾气而聚拢的恶鬼,并向过往的神灵祝祷,请他们护佑神圣的刑场。 而这一天,刑场上没有犯罪的奴隶,也没有盛装的巫师,有的只是满脸怒气的酋长大夫人木扬错,以及被吊在最高的行刑柱上的孱弱的乌兰。 双盛国初春的风,依旧像冬天那么烈。 行刑柱那么高,虽然粗壮,但顶端仍在大风卷袭之下颤颤巍巍。乌兰的长裙被风吹得鼓起,整个人也在柱子上摇晃。 白色的裙裾和乌黑长发随风飞扬,她整个人单薄而脆弱,唯有身后血色的行刑柱触目惊心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大家进群1662675 103665171 84632156 26087444 姐妹篇《痞医乱》《宫医叹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刑场 大风卷起街道上的尘土和杂物,刑场边的围观者们被吹得灰头土脸,但都饶有兴趣神情激动地盯着场中形势。 他们都是闻讯赶来的城中居民,听说酋长府里最受宠爱的女人要被吊在柱子上示众,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奔走相告,争先恐后往刑场跑来。 一传十,十传百,观刑的人越来越多,拓陀城中一时万人空巷。 木扬错满意地看着台下人头攒动的场面,心想,汉人不是最讲羞耻心的么,这下丢够她的脸面,就算阿尔多再怎么宠爱她,难道她还能厚颜无耻苟活在世上? 乌兰尚在昏迷之中,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,一直蜿蜒到洁白的裙裾上。 她是被木扬错手下的婢女一路拖过来的,衣衫被撕扯得凌乱,破了好几个口子,露出被划伤的肌肤。木扬错还将她散乱的长发撩在脑后,就是为了让大家看清她的脸,从而狠狠羞辱她。 她被一根很粗很粗的绳子吊在行刑柱上,那绳子是平日用来系牲畜的,表面粗糙得很,将她细嫩的手腕磨出血痕。 乌兰在此地一个熟人都没有,唯一惦记她安危的朵玛被木扬错关在屋子里,无法给阿尔多通风报信。除非木扬错良心发现,否则真不知道她要受难到什么时候。 可是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,木扬错正在气头上,哪里会善心大发,放过跟自己争宠的敌人呢? 大风继续毫无同情心地吹着刑场上的众人。木扬错端坐在刑棚下,捧着蜜汁热茶,得意地看风景。 围观的百姓就算是被大风吹死,也不肯错过这么一个机会,既能一睹闻名很久的酋长新宠的芳容,又能观赏一场贵族女人争宠的斗争,简直比戏台上演得还精彩。一个个边观刑,边交头接耳地和身边人讨论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大家进群1662675 103665171 84632156 26087444 姐妹篇《痞医乱》《宫医叹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《清穿之今夕是何年》【完结】 刑场 婢女达拉给主子填水,觑着木扬错神色说:“主子,都在这里坐半天了,咱们回去吧,那贱人让奴才们看着就是,谅她也跑不了。” 乌兰瘦弱的身子吊在半空中一荡一荡的,哪里跑的了。 木扬错抚着胸前一挂玛瑙项链,正了正坐姿,抿嘴笑道:“说得也是,这大风天的,在外头容易吹伤皮肤,咱们走。”说着站起身来,让达拉扶着回府。 一行人浩荡进府。 围观的百姓一看大夫人走了,更热闹地议论起来。 “哟,大夫人走了,那小妮子怎么办?” “你傻啊,继续吊着呗,看着情形,说不定吊个几天几夜呢!” “阿达不管?这姑娘听说很得宠,怎么才几天就失宠了呀?” “这你就不知道了吧?阿达这两天都不在城里,府里大夫人说了算。肯定是这丫头初来乍到不懂事,仗着受宠惹到大夫人了。” “嘿,原来是这么回事啊。惹到大夫人,有她受得了。去年府里死了一个小妾,听说就是大夫人弄死的。” “哪是一个,是三个!” ………… ………… 小半个时辰过去,酋长府的大门在大夫人进入后,再也没有被开启过。 围观人群不耐烦了。争宠的两个女人,一个回帐里享清闲,一个被干巴巴吊在府门外,看来是不会再有什么冲突好看。 于是大家渐渐散去,每离开几步还要不死心的回头,再看一眼一直紧闭的大门和行刑柱上吊着的女子,看实在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,才颇为不舍的离开。 再半个时辰过去,小广场上围观百姓彻底走光,除了乌兰和几个看守,四周再无人烟。 天地寂静。 唯有狂猛的大风,继续呼啸而过,将乌兰的身体吹起来,再落下去撞在柱子上。 再起,再落。 她渐渐苏醒过来。 刑场 她的身体几乎被冻僵了。 被吊住的手臂,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。 又一股大风吹来,她的身体高高扬起,再重重撞在冷硬的柱子上。她竟然感觉不到疼,甚至觉得这样好痛快。 日影西斜,天色暗了。 拓陀城中渐次亮起一点点灯火,汇成一片暖意海洋。 乌兰被吊得很高,整个城都在她的眼中。 人间烟火,合家团聚,对她来说却是那样遥远渺茫的事情。 有粼粼马车声传来。 “去问问,这是什么时候下令处置的刑犯。”车里,拓陀部落的滕江大人见刑场上吊着女人,有些疑惑。 因为阿尔多亲掌兵权,所以拓陀部落没有大统领。除了酋长之外,部落里最大的官员便是处理政事的滕江。凡是要动用酋长府前刑场的案子,都要经过他的手,但他显然不记得何时签过吊女人的公文。 滕江的贴身侍从泰格奉命走近看管乌兰的人面前。 “请问这是犯了什么罪的囚犯?” “哎呀,原来是泰格大人呀,好久不见您了。”一个看守见到泰格,满脸堆笑。 泰格挥手阻止他嘘寒问暖的奉承:“滕江大人想知道,这女人犯了什么罪。” “您不知道吗?”看守贴近泰格耳边,“这不是什么囚犯,是阿达府上的四夫人。” “四夫人?”泰格惊异。 “哎哟您小点声。”看守忙转头看看周围,继续低声说,“就是阿达最近宠爱的女人,古达城里抓来的,还是个汉人,把阿达迷得神魂颠倒。” 泰格闻言上了心:“汉人?叫什么?” 看守晃着脑袋想想:“好像叫什么桑金,哦不是,叫乌兰。我光记着是个花儿的名字了,您看我这脑子。” 泰格眼中闪过喜色,继而又皱眉:“别管她叫什么了,她犯了什么罪?滕江大人不记得处置过这女人。” 刑场 看守装作老成的样子:“我看这事呀,您劝滕江大人别管了吧,女人间的事儿,除了阿达谁敢插手。这女人不知怎么惹了大夫人,被吊在这里一天了。” “哦,如此说来,咱们还是不管的好。浑水呀,踩进去就是一脚泥。”泰格拍拍看守的肩膀,“真要多谢你提醒!我新得了几坛北地来的好酒,夜里守着这儿风大,一会遣人给你送来。” 看守闻言喜不自禁,连道“不敢不敢”。泰格再不理他,转身找滕江复命。 滕江大人闻听这消息,简直哭笑不得。大夫人素来蛮横,醋意很大,在拓陀城里是出了名的。但这次做的太过分了,惩罚姬妾,在府里怎么折腾不行,非要跑到公家的刑场上来。 他略一沉吟,吩咐泰格:“遣人给阿达送信,这事咱不管,让阿达自己收拾摊子吧。” 泰格找得力的手下去办事,自己骑马跟在滕江的马车后面回府。 刑场上又恢复了寂静,滕江的路过不过是个小插曲,丝毫没有改变乌兰遭难的状况。 然而没过多久,滕江府中一个黑暗的角落里,泰格神不知鬼不觉放飞了一只赤喙鹰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古达部落西北疆域的群山中,旌旗遍布,无数营帐在茫茫林海和幽深山谷中若隐若现。 一个隐在丛林中的帐内,灯火通明,高大的男人在沙盘前排兵布阵。 赤喙鹰的叫声在帐外响起。 侍从走进门来,将鹰使带来的密信呈上。 男人接过密信扫了一眼,双拳紧握,猛地转过身来。 剑眉乌眸,正是布赫。 “何时来的信?” “就在方才,一刻也没耽搁。” 布赫英眉皱紧,脸色暗沉,握着密信的手发出骨节收紧的脆响。 刑场 “拓陀来袭那晚,派去军医处的人为何没完成任务,你可查清楚了?”平静的语调下是深深压抑的怒火。 侍从躬身:“已经查清。那队人本来可在第一时间赶到军医处,但路上遇到图哈拉,被耽搁了。” “怎么耽搁的?”听到图哈拉的名字,布赫眼中闪过杀意。 “图哈拉拦住那队人马,让他们去保护阿达,说阿达的性命比温先生重要多了。” “哼,阿达若有闪失,他便没有高官厚禄,当然是阿达重要。”布赫语气中满是厌恶,“可是,那队人怎么会把我的命令抛在脑后,不去迅速救人,为何要与图哈拉纠缠?” “侥幸逃出命的兄弟说,当时图哈拉拿着酋长令牌。” 布赫皱眉:“酋长令牌为何在他手上?” “看样子他刚从城外回来不久,想是之前拿着令牌出城办事。” 办事?怕是又去外面搜刮民财。 布赫深恨。 要不是图哈拉,乌兰怎会错失了他的保护。他原本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! “图哈拉现在哪里?”他眼睛危险地眯起。 “下午得到的消息,图哈拉城破当日便投降拓陀部落,但阿尔多好像却对他没什么兴趣,把他和其他被俘的官员一起押在牢里,准备择日行刑。” 布赫微微点头,吩咐道:“传令下去,图哈拉通敌叛主,勾结阿尔多毁灭古达部落,所有亲戚一概处决。明日你拟一份上书送去王城,请南王命令阿尔多交出图哈拉,为咱们死去的酋长报仇。” 侍从微微迟疑:“这个……阿尔多恐怕不肯吧?” 布赫冷笑:“不肯最好。上书只提交出图哈拉,不要提别的条件,南王见咱们只要图哈拉的人头,不生其他事,肯定乐见其成,会准了咱们的请求。”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大家进群1662675 103665171 84632156 26087444 姐妹篇《痞医乱》《宫医叹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《清穿之今夕是何年》【完结】 《嚣张青春:帅哥,听我的》【完结】 刑场 “如果阿尔多心高气傲不肯交人,咱们正好有了兴师问罪的理由。”侍从恍然大悟接口。 “对。南王坐镇王城,两个部落却当他不存在一样打来打去,未免抹了他的面子。阿尔多侵略在前,违逆王命在后,咱们再动手打拓陀,南王便铁定不会帮他了。”布赫将密信放在灯上烧毁。 一股青烟扶摇直上,载着乌兰消息的纸条瞬间成灰。 布赫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黑色灰烬,心中杀意翻涌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,反而是距离光明最近的时候。 黎明前的那一刻,是夜色最浓重的时刻。温度也降到了最低,冷得出奇。 双盛国的初春,寒意未褪。而这里昼夜温差又奇大,春秋两季,人们过着早晚穿棉服,中午着单衫的生活。 可乌兰不习惯。 何况她此时正穿着单薄的寝衣,那寝衣还被撕扯得凌乱。 何况她正被吊在露天的刑场上,那行刑柱还是那么的冰凉。 最黑暗的时刻,最寒冷的时刻,她在半空中昏睡。 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冷了,也不知道什么是疼,她的所有知觉都已经麻木。 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,掉进了家中花园那个还未化冻的冰湖里。水那样凉,她从头冷到脚。窒息与绝望,挣扎与沉沦,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,马上就会死。 是母亲温暖的怀抱将她唤醒。 母亲敞开衣襟,在她被救上来的第一时刻便将她拥在怀中,用自己的体温帮她恢复。 温暖的,芳香的,柔软的母亲怀抱。 于是瘦小的她在昏迷中一点点醒来,睁眼便是母亲那焦急的泪流满面的脸…… ………… ………… 不,不是母亲! 劲眉虎目,络腮胡须,是阿尔多那个粗暴的男人!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大家进群1662675 103665171 84632156 26087444 姐妹篇《痞医乱》《宫医叹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刑场 他满面焦急地看着乌兰,眸子里是压抑不住的暴怒。 夤夜奔袭百里,他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跳上马往回赶。 他太知道木扬错的狠毒和手段了,而柔弱可怜的乌兰,肯定会被她折磨得不成样子。 被吊在刑场上,让众人围观,让大风吹袭,他在知道这事情的时候,挥手就砍翻了几个奴隶,要不是手下拼命拦着,他几乎想把所有人都杀光。 他是去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的。几个牧民区为了嫁娶之事纠缠不清,那几个倒霉的奴隶本是搅进事件的人,要被处以两年的监禁。可阿尔多一发怒,再也顾不上监禁不监禁,抽刀就杀了他们,然后跳上马,带着人飞驰而去。 他无暇再耐着性子听几个牧民区首领唇枪舌剑,也懒得管他们诧异震惊的目光。 他阿尔多这辈子,所做的让人震惊的事情还少吗?凶残暴戾的名号,早已传扬在外,他不在乎。 那一刻,他心里只记挂着那个楚楚可怜的汉族女人,只想马上飞回她身边,将她从受难的刑柱上解救下来。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才几天,他就被这个女人神神迷住,迷恋于她绝美的面庞,柔软的身体,清冷的嗓音和倔强的眸子,迷恋她一举手一投足的气质,迷恋她呼吸的芳香。 他四十岁了,却像个未到二十的小伙子,一头扎进心爱姑娘的音容笑貌中,深深沉溺,不能自拔。 仿佛一辈子的激情都在这几天中绽放。 他想天天看到她,时时刻刻让她陪在身边,就算是她冷着脸赌着气,他也愿意欣赏把玩。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,他刚刚走了一天,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身遭不测,性命攸关! 当他带着人飞也似的赶回拓陀城,直奔刑场,便看到大风中那摇摇欲坠的瘦弱身体。 “啪——”他一鞭子将几个看守抽翻在地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今天十更结束喽~~谢谢亲们的支持~ 温暖 铁硬的鞭子,暴怒的力气,几个可怜的看守只一下便昏迷不醒。再一下,只剩下小半条命。 “放下她来!然后把他们几个吊上去,死也不准放下!”阿尔多厉声吩咐。 他抱着乌兰的身体,感到她是那样冰冷,僵硬,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死尸。 她的双眸紧紧闭着,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倔强与冷淡,取而代之是无助与软弱,如同找不到归家路的幼童,让人心疼。 他好怕她的眼睛从此再也不能张开。 疯了似的,他抱紧她向府内冲去。那条通往大帐的路,怎么就那么长,总也跑不到终点。路尽头帐内的灯火,是那样温暖明亮,他要马上带她进去暖和身子。 他要让她苏醒过来,这瘦小僵硬的身体,绝对不能在他的怀里失去生息。 他将她轻轻放在铺着厚厚金丝毡毯的床上,床怎么这样大呢,她陷在柔软被褥中的身体那么单薄可怜。 盖了两床被子了,她的手为什么还是那样冰凉。 许多火盆围绕在床的周围,温度那样高了,她为何还不醒来。 再加一床被子吧,然后再加一床…… 她的小脸露在被子外,眉头紧蹙,似乎满脸满心都是委屈。 不!她不需要被子! 阿尔多忽然想到了什么,七手八脚脱下身上厚重的衣物,钻进被子里去。 他将乌兰紧紧搂着,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唤醒她。 他的身体灼热,而她的冰凉。 暖意从他的身上一点点转移到她那里,还有他的心,他所拥有的一切。 她干涸的嘴唇像脸色那样苍白,微微开启,似乎想要说话。 “水!”他大喊。 一把夺过婢女端来的热水,他含在口中,向她口中慢慢灌进。 她的双唇终于恢复了一些柔软,喉咙沙哑,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今天也是十更哦~春节晚会开始之前会结束~谢谢大家对杏这个新人的支持,祝亲们新春快乐~ 大家进群1662675 103665171 84632156 26087444 姐妹篇《痞医乱》《宫医叹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《清穿之今夕是何年》【完结】 《嚣张青春:帅哥,听我的》【完结】 温暖 是母亲。 她唤的是母亲。 昏迷中的她回到童年,扎进母亲的怀抱再也不肯出来。她太累了,漂泊了那么久,没有一个安定的住所,没有一个可以托付的人,天那么冷,人那么坏,就算是梦,她也好想一直一直做下去,再也不要醒来——即便,那代表死亡。 阿尔多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,依稀辨认出她微弱的声音。他懂得一点汉人的话,明白她在唤阿妈。 他心里蓦地一疼,将她搂得更紧。 “我觉得,让你成为我的女人,才是对你最大的恩典。” 曾几何时,他说过这样的话。当时的他多么骄傲自信,自信能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天下最好的东西,让她快乐,让她幸福,每天笑眯眯地陪在自己身边——他的那些女人们,不都是这么快乐着吗? 可是该死的,为何她会受到这样的虐待,他简直快恨死自己了。 连她的人身安全都保护不了,还谈什么快乐幸福。 看,她在昏迷中,唤的是她的阿妈。那是她心里最温暖安全的记忆吧?而他,却只会让她恐惧,厌烦,萎靡不振。 阿尔多躺在乌兰身边,目不转睛盯着她乌黑浓密的睫毛。他希望它们可以微微颤动,然后,那双明亮的眼睛便可以睁开来。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,天亮了。 呼啸了一天一夜的大风终于停住,橘红色的太阳从茫茫草原的尽头升起,晨曦透进帐中,屋内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。 乌兰的双眼便在这柔和晨光中睁开。 先是依旧沉浸在梦中的甜蜜,而后,是茫然和不解,再然后,那双眸子清亮起来,她恢复了意识。 她认出眼前的男人,是阿尔多。 他的脸离得这么近,这么近,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。 乌兰下意识地挣扎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大家进群1662675 103665171 84632156 26087444 姐妹篇《痞医乱》《宫医叹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温暖 “别动。”他温柔地阻止她,“你被冻坏了,需要好好休息。” 他感觉到她的身子渐渐暖和过来,为了不让她继续乱动,他钻出被子,胡乱套上外衫坐在一边。 “你别害怕,我回来了,我会保护你。”他满腹的担心不知如何向她开口,闷了一会,说出这几个字。 乌兰虚弱地躺着,沉默地看着他。 你保护我?我这次所受的伤害,不都是因你而起?你越是保护,我越是不得安宁。 为何不让我冻死在那个柱子上呢?已经死去八分了,只要再过一会,再过一会我就可以完全解脱,又这样假惺惺来救我作甚? 她的眼中是冷漠和嘲讽。 那嘲讽每增加一分,阿尔多心里的愧疚和自责便加重一分。 他深深知道,不就是他自己使她受到了伤害么?而那句信誓旦旦的“我会保护你”,在她这一身伤痕面前,又是多么软弱无力。 侍女端来煮好的药,阿尔多接过药碗,用小匙喂给她。 乌兰紧闭着嘴,任由药汁顺腮边流下。她拒绝他照顾,拒绝吃药。 阿尔多的声音含着怒意:“叫朵玛来!”他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。 乌兰的抗拒让他毫无办法,以往他可以强迫她,可如今她那样虚弱,他怎么忍心逼她做不想做的事——即便吃药是为了她好。 他要将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。 “朵玛姐姐她……她还被关在柴房里。”小侍女哆哆嗦嗦回话。 阿尔多怒喝:“那就把她放开带过来!” 小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阿达……大夫人派人看着,不许人靠近。” “让管家带我的腰牌去,谁敢拦着就给我吊起来打,打到死为止!”他暴怒。 小侍女应了一声,跪爬着出了帐房。 不多一会,朵玛一身脏兮兮的走进门来,手腕上露出被捆绑过久的红痕。 她跪在地上,一五一十说出了今天发生的事。 温暖 大夫人木扬错的帐中,婢女达拉正把阿尔多回来后的事告诉主子,当然忘不了添油加醋形容阿尔多如何暴怒,如何宣扬要一刀劈了木扬错,而乌兰又是多么狐媚惑主的对阿尔多暗示木扬错的邪恶。 木扬错听得银牙咬碎,挥袖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扫到地上,又一脚踢翻了桌子。 “主子息怒!还是温柔一点吧,阿达本来就有意兴师问罪,咱们应该想想怎么把这事遮掩过去。”达拉深知主子的脾气,跪倒在地苦劝。 她这劝告的效果和以往一样,木扬错怒意更盛。 “遮掩?我教训府里不懂事的女人,有什么好遮掩的?辛辛苦苦伺候他这么多年,难道为了这么一个狐狸精,他还把我吃了不成!”木扬错继续发怒,将床上的帷幔扯得七零八落。 达拉拽住木扬错胳膊:“主子千万冷静一点呀,那贱人肯定说了不少谗言,咱们先暂避锋芒吧。” 木扬错挥手甩开达拉:“放开!我倒要看看,她有什么锋芒可言!” 她披上狐裘,昂首向外走去,直接向乌兰住处走去。 “主子您快回来,现在千万去不得呀!”达拉假意劝道,“那贱人被阿达抱进大帐中就再没出来过,说不定此时正和阿达……” 她隐去了后面的话,让木扬错更加生气。木扬错听说乌兰在酋长大帐中,更加醋意翻涌,那大帐除了新婚时期她和阿尔多住过,府中其他女人根本没人敢睡在那里。 她停了脚步,掉头匆匆向大帐冲去。 达拉带着一众婢女紧紧跟在后面,一边絮絮叨叨劝木扬错不要冲动。 阿尔多听完朵玛的叙述,怒不可遏,咬牙道:“给我把那贱人叫来!” “哪个贱人?”木扬错高声说着,步入大帐。 她脸上傲气凛然,扬眉盯着阿尔多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大家进群1662675 103665171 84632156 26087444 姐妹篇《痞医乱》《宫医叹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《清穿之今夕是何年》【完结】 《嚣张青春:帅哥,听我的》【完结】 温暖 达拉瞟一眼幔帐里躺着的乌兰,低眉顺眼站在女婢们中间不发一言。 木扬错对着阿尔多笑:“请问你要找哪个贱人呢?” 她的笑脸让阿尔多一阵厌烦,他皱眉一指乌兰:“谁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?” 木扬错上前两步掀开幔帐,狠狠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乌兰:“哼,装这个可怜样给谁看呢!” 乌兰额头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掉,包扎着一圈白纱。她依旧有些头晕,懒得搭理木扬错,索性闭目养神。 木扬错火了:“你看看这个妖精,才进府门几天,就敢对我不理不睬。你再这么惯着她,她还不……” “够了!”阿尔多爆喝,止住木扬错的话,“我问你,谁把她弄个成这样的?” “她这样怎么了?比起那些真正受罚的奴隶,她这程度算得了什么?”木扬错对阿尔多的态度相当不满,“只不过略施小惩,你用得着这么紧张?” “略施小惩?”阿尔多压抑着怒火,“再问一遍,是谁对她略施的小惩?” 木扬错恨恨盯着阿尔多,被他的追问彻底激怒,再也不顾夫妻情面,大声道:“是我怎么样!我一手掌管府中内务,惩治犯错的奴才,有什么问题!” “好,你承认就好,我只想听你亲口说。”阿尔多慢慢说。 木扬错一扬脸,跟阿尔多杠上了。 她心里对阿尔多的那一点惧怕,早就被盛怒的情绪挤得无影无踪。 多年来,她惩治过许多姬妾,阿尔多虽然有时也很愤怒,但终究没和她撕破脸,顶多几个月不主动见她一面罢了。 而这一次,只因为这个低贱的女俘,木扬错笃定他不会将她怎么样。 她瞪着双眼,和阿尔多对峙。 阿尔多挥手:“来人,把这个狠毒的女人给我关到暗室里去!” 温暖 暗室,酋长府中关押卑贱奴隶的牢房,无门无窗,阴暗潮湿,只在屋顶开一个洞。洞口那厚重的盖子开启时,只有两个用途,一是将犯罪的奴隶扔下去,一是将奴隶的尸体吊上来。 堂堂酋长大夫人,要被扔进这种地方,怎能不让木扬错震惊愤怒。 “你说什么,阿尔多,你再说一次!”她指着阿尔多鼻子问。 闻声进房的下人们不敢上前擒拿大夫人,却又不敢不听阿尔多的命令,一个个面面相觑,不知如何是好。 “愣着做什么,没听见我的话吗?”阿尔多根本不看木扬错,只对下人们发火。 两个下人终于耐不住阿尔多的眼神,上前几步一左一右夹住木扬错,却不敢继续动手。 木扬错抡圆了胳膊,给了他们两个耳光,转身对阿尔多说:“我十五岁嫁给你到现在,辛辛苦苦几十年,如今你为了这么一个贱人,竟然不顾夫妻情分,要将我关进暗室?” 阿尔多冷脸:“她不是什么贱人,她是我亲封的四夫人。你所谓的辛辛苦苦几十年,不过都在折磨府中的姬妾,我看在你阿玛面子上不与你计较,你竟然变本加厉越发狠毒。将你关进暗室,已经是太过宽容。” 他清清楚楚地宣布:“我今天告诉你这妒妇,你被我休了。关进暗室三天面壁思过,如果三天后仍然不思悔改,就不要出来了!” 乌兰听着阿尔多为她出气,却一点都不高兴。他们夫妻撕破脸,是他们的事,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。她静静地躺着,不发一言。 木扬错急怒:“阿尔多,我是南王亲自赐婚嫁给你的,你敢休我!” 阿尔多怒斥:“要不是看在赐婚的份上,我十年前就将你赶回娘家了。到今天为止,你占着的赐婚的便宜,结束了。” 他示意下人将她带走。 下人们见酋长真得动了怒,不敢再顾忌大夫人,忙抓着她拉向帐外。 求死 阿尔多挥手:“都给我滚出去!” 朵玛、达拉以及一众女婢,全都低头匆匆离开,不敢再在这里多待一刻。 “乌兰。”他垂头闷坐了一会,走到床边唤她。 乌兰慢慢睁开眼,看他的目光依旧冷若寒霜。 阿尔多紧紧抓住她的手:“乌兰,我再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。快点好起来。” 乌兰重新闭上眼睛,不再搭理他。 阿尔多注视着她,生怕一个眨眼,她就要从眼前消失。 “睡觉。”她从牙缝挤出两个干巴巴的字。 阿尔多用力抓了一下她的手,恋恋不舍的松开。 他很想陪伴在她身边,一刻也不离开,可是乌兰想要休息,他不敢再扰她。 放下幔帐,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。 乌兰闭着眼睛,不一会就睡着了。她很疲惫,刚刚恢复温暖的身体像快要散架似的,每一处都酸疼,她支持不住了。 呼吸渐渐粗重,她的脸颊越来越红。 一天一夜的冻饿之下,她开始发烧。 婢女朵玛轻手轻脚的进帐,将火盆里的火拨的更旺一些。微微掀开幔帐一角,她查看乌兰睡的是否安稳。 “走开。”沉睡的乌兰却十分警醒,张开眼睛驱赶朵玛。 “夫人,府医在外面候着,希望给您再次请脉,以便斟酌补身子的药方。”朵玛慌忙跪下,低声禀报。 乌兰冷冷拒绝:“不需要。” 朵玛不敢违逆,又试探着问:“您是否吃点东西再睡?有山鸡粥,酥油酪,羔羊炖……” “出去。”乌兰打断她。 朵玛不敢再说,行个礼走出帐外。一直站在外面的阿尔多忙上前询问:“她如何?” “不肯看病,也不肯吃东西。”朵玛无奈摇头,她摸不透这位主子的脾气,实在不知如何是好。 何止她,就是阿尔多自己也束手无策。 求死 乌兰高烧不退却不肯吃药,连水米也不进,整日在床上躺着,大半时间都在闭目昏睡,偶尔睁眼,便是不停流泪。 阿尔多实在忍不住,强灌她几次药汁和清水,都生生被她吐了出来,还弄得咳嗽不停气喘吁吁。 她在求死。 她恨他,恨他不让她死在那个高高的行刑柱上。 一天一天耗着,她在等待自己油尽灯枯。 阿尔多急得团团转,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。 这一天,有个机灵的随从忽然想到一个主意,阿尔多听了之后眼前一亮,速速催他去办。 于是那个暮霭沉沉的黄昏,乌兰居住的小毡房里,走进一个故人。 山羊胡须,三角眼睛,嘴角扯出谄媚的笑容:“尊贵的夫人,老朋友来看望您。” 乌兰转眸,看了地上跪伏的男人一眼,认出他是古达酋长的宠臣图哈拉。 他被阿尔多从牢中放出来,奉命前来劝说乌兰进食。阿尔多对他的期望很高,希望他凭着往日情分能将乌兰冰冷的心打动。而图哈拉为了脱离牢狱,脱离几天之后被正法的厄运,牢牢抓住这丝生机,极力宣扬自己以前和乌兰交情多么好,向阿尔多拍着胸脯保证必会马到成功。 可惜乌兰对他没兴趣。不恨他就算好了,怎么会和他攀交情。 她看了他一眼便继续闭目,她现在只想快点死,都懒得恨他。 “当日在古达,我就觉得您日后必会出类拔萃,果然我没看走眼。”图哈拉见乌兰不理他,赶忙笑得更谄媚,“虽然阴差阳错您没能入宫,但如今有了这位阿达的宠爱,您也成了尊贵人了呀。” “您知道不知道,拓陀部落已经吞并了古达,日后阿尔多可就是双盛国疆域最辽阔的酋长。”图哈拉跪爬两步,“而您,就是他最宠爱的妻子。” 求死 乌兰继续闭着眼睛,懒得搭理他。 她连续几天没有进食,只在阿尔多的强迫下被灌了几口水,全身无力,不想说话,否则早赶他出去了。 图哈拉见乌兰一点反应都没有,额头见汗,生怕自己功败垂成。到时阿尔多肯定等不及让他几天后上刑场,挥手就把他砍了。那样他就适得其反,死得更快。 “尊贵的夫人,您这样下去会死的呀。” 对,我就是想死。 “夫人,您死在这里,远在靖国的亲人们怎么办,他们可就永远见不到你了。” 就算我活着,也永远见不到他们。 “夫人啊,您不为自己着想,也得想想布赫大人呀!听说他带着残兵在和阿尔多的部队周旋,您活着,就给了他无尽希望。他对您的情谊,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。” 布赫。布赫还活着吗?可我却要死了。 图哈拉见怎么都说不动,急得要死。他顾不上什么礼仪,腾的站起身来,反复在屋里来回踱步,搜肠刮肚想办法。 帐门被推开,阿尔多一言不发走进门来,将图哈拉拖出去。 “这么久还没好?你到底行不行!”阿尔多很不耐烦,这种难熬的等待让他难受。 图哈拉看着阿尔多满脸怒气,哆嗦了一下。阿尔多的手按在腰刀上,随时可以抽刀砍他。 心念电闪,图哈拉一咬牙。不管了,他要搏一搏。 “尊贵的阿达,夫人她一心求死,不用非常手段难以唤醒她。”他跪下,“小人求您一个恩典,只要我让夫人活过来,不管怎样您都要免小人一死。” “讲什么条件!快去!”阿尔多踢翻他。 图哈拉趴在地上,痛哭流涕:“阿达您千万要答应留小人一命,否则您现在就杀了小人吧!” 阿尔多低喝:“好,我答应你。不过你若办不成,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!” 图哈拉磕头谢恩,抹抹眼泪,一溜小跑再次钻回毡房。 求死 “乌兰,你愿意死就去死吧!”他奸笑着,“不过,就算你死了,我也没什么遗憾——像你这样的美人,全身上下都被我看过,摸过,嘿嘿嘿嘿,你就去死吧!”图哈拉趴到床边,附在乌兰耳边说。 乌兰蓦地睁眼。 图哈拉留心觑着她的一举一动,见她有了反应,心中大喜,继续说道:“你这种臭脾气的女人竟然把阿尔多迷成那样子,啧啧,真是的。莫非……你有什么独门秘技,让他欲罢不能了?” 乌兰的眸子中开始聚集怒气。 图哈拉得寸进尺:“你还真是死了的好,要不然阿尔多宠着你,我在拓陀部落的官路可就被堵住了。” 他站起来,眯着三角眼:“我方才糊涂了,为什么要劝你活下去?只有你死了,我才可以不用防备你报复,后顾无忧地在拓陀享受荣华富贵。干脆——你就去死吧!” 他向乌兰脖子伸出手去,扼住她的喉咙。 乌兰瞪大眼睛,惊得完全清醒过来。 她是想死,可不是这种死法!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她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,瞪着图哈拉。 “你……”嗓子干得很,她停了一瞬,才说出话来,“你休想。” 她用力抄起床边高几上的茶壶,向火盆掷去。乒乒乓乓,瓷器碎裂的声音,火盆倒下的声音,将候在帐外的阿尔多引来。 “杀了他。杀了他,我就吃药。”乌兰颤巍巍指着早已趴在地上的图哈拉,对阿尔多说。 “好!”阿尔多狂喜,挥手叫人将阿尔多拖出帐外。 图哈拉尖叫:“阿达您不能忘了刚才的话啊……阿达……” 阿尔多当然没忘,他虽然杀人不眨眼,可极守诺言,他不过是做给乌兰看的。 乌兰顺从地喝了水和药,看着喜不自胜的阿尔多,她眼中冰冷。 她选择活着,可不单单为了杀图哈拉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今天的十更结束喽~杏恭祝大家新春快乐,感谢亲们的陪伴与支持,真的感谢! 狐媚 大帐中,阿尔多盘坐矮桌边喝酒。 素手执起细瓷长颈春山壶,微微倾斜,玉色液体落入酒杯。 他捉住执壶的手,轻声道:“多谢。还没大好,别累着。” 乌兰围裹着雪色滚毛披风,侧身坐在案边淡淡一笑:“阿达您救我一命,乌兰无以为报,为您斟杯酒,只能聊表心意。” 自从见到她第一面起,阿尔多从来没有见她笑过,而在图哈拉将她说动之后,他便频频看到她的笑容。虽然都只是淡淡的,但那嘴角勾起的一瞬,她的脸恍若草原初夏最美丽的清晨,芬芳而灿烂,明媚得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。 他喜不自禁。放图哈拉走的时候,高兴地赏了他一袋金子——当然这事乌兰并不知情,她只道图哈拉已经被砍头了。 乌兰这几天似乎心情很好,饮食进药都很规律,状态好的时候,还会和阿尔多说笑一番。 阿尔多有些愧疚,答应了图哈拉不杀他,却也答应了乌兰杀了他,两个诺言总要违背一个。权衡了很久他还是选择放掉图哈拉,毕竟,人家让他最宠爱的女人活过来了。而因此背叛了对乌兰的承诺,阿尔多心有不忍,决定以后对她加倍宠爱来弥补。 他最近比较闲,占领古达城后的事务基本处理完毕,围剿布赫残兵的任务他全权交给手下人去办——虽然布赫在草原上有响当当的名头,但他阿尔多向来不以为意,如今布赫手中又只剩残兵,他更加不放在心上。 他心上满是乌兰的一颦一笑。 征战半生,年过四十,他突然在乌兰那里找到了久违的青春活力。 少年的冲动,忐忑,不冷静,统统一股脑回到他身上。 他深深爱上她了。 而这个汉族姑娘,经过一次生死劫难,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,领略了他的强大,渐渐开始将心交给他。 他已经开始盘算如何与她共度余生。 狐媚 “呀——”乌兰忽然轻轻叫了一声。 “怎么?”阿尔多一愣,关切问道。 乌兰蹙眉:“疼,阿达您将我弄疼了。”她注视着两人交握的双手。 阿尔多赶忙松手,捧着她手轻吻:“对不起。” 乌兰将手缩回袖中,低声说:“没,不怪阿达,您刚才力气并不大。” 阿尔多也奇怪,他刚才是没用什么力,乌兰喊疼,他只道她的手太柔软,经不住。 “那是为何?”他问。 乌兰将手又缩了缩,不肯说实话:“没事的。” 阿尔多意识到了什么,猛地将她双手拽过来,拉平了仔细看:“怎么弄成这样!” 本来修长细白的手上,布满一块一块的红点,厉害的地方红点连成一片,肿的老高,有几根手指关节处还有些化脓。 她方才倒酒时只露出无恙的两根手指,所以他虽然一直贪恋着看着她的手,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。如今一见,又心疼又震惊。 乌兰用力往回抽手,却拗不过他,羞得别过脸去,声音里满是委屈:“太丑了,阿达不要看。” “是冻疮吗?”胡地苦寒,他当然见过冻疮,可没见过这么严重的,有些不确定。 乌兰点头。 “怎么这样厉害。”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气,希望给她些温暖。 她呐呐:“那晚……在外面吊了一夜,手勒麻了,又挨冻……” 阿尔多眉头紧紧皱起,怒气满胸。 全怪那个跋扈的女人! 那女人让乌兰几乎死在刑场上,如今她好不容易肯吃饭吃药了,却还有这样的麻烦。 “阿达……”乌兰转眸,怯怯地看着他。 他发觉乌兰的惧意,忙收敛了怒气,安慰她:“不妨事,我叫府里最好的医生给你配药,这冻疮很快会好。” 狐媚 “嗯。”乌兰点头,又低低补充道,“药多配些,脚上还有。” “脚上也有?”阿尔多更生气。 “脚上的更厉害。”乌兰努力让声音更加委屈。 “啪——”阿尔多重重一拍桌子,“她竟然将你弄成这个样子!” “不过是冻疮,过阵子就好了。”乌兰很懂事地劝他。 阿尔多听她这样说,越发觉得她委屈。他凝着乌兰:“我怎么可能让心爱的女人受这种伤害。” 乌兰眼中汪着一泓秋水,盈盈看着阿尔多。半晌,她低下头去低声说:“以前,我也是要强的人,如果受了这种伤害,肯定不会放过害我的人。可现在……” 她的声音哽咽,泪光闪动:“现在我背井离乡,毫无依靠,还有什么放过不放过的资格,能保住命就是最好了。” 一双黛眉紧蹙,长睫盈泪,朱唇委屈的抿着,阿尔多看得一阵一阵心疼。 “说什么傻话,我就是你的依靠。”他将她揽过来,紧紧抱在怀里,“听着,三天之后,我阿尔多就会成为草原上最大部落的酋长,南王将亲下诏书封我为王,你——就是我的王妃。” 乌兰抬起头来,诧异地看着他。她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殊荣。 在双盛国,除了南王和北王,还没有哪个酋长敢称王,而他阿尔多灭了古达,成为双盛最强大的酋长,想必南王不敢驳斥他当王的请求吧。 乌兰猜的不错,事实上,南王看了阿尔多语气强硬的上书之后,根本没敢说半个不字,御笔一挥,就允了他像命令一样的请求。 阿尔多将乌兰的诧异理解为惊喜,他抚着她的脸,傲气一笑:“王妃,你想做什么都可以,就是不要委屈了自己。” 乌兰羞涩地垂下头去。 阿尔多放声大笑,高声召唤府医来给乌兰治疗冻疮。 乌兰的脸紧紧贴在他胸口,勾起嘴角,无声一笑。 狐媚 封王仪式将在三天后举行。 三天是吗?乌兰冷笑。那么要加快行动了。 他想在三天后获得无上的荣光,她便送他一个惊喜。 府医在她手上轻轻涂抹药膏,手劲拙劣,弄得她又麻又痒,刺鼻的药味冲进鼻孔,她打了一个喷嚏。 阿尔多在一边摆弄腰刀,闻声转头对她笑笑。 他的笑容映在雪亮钢刀上,乌兰觉得那刀真亲切。她怀念她的小匕首。虽然没派上什么用场,但终究是个安慰。 “我的小刀呢?”她没头没脑地问。 阿尔多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她在找那把小匕首。 第一次拥有她的清晨,他将那小刀捡起来,本来想随意丢掉,不知怎么却舍不得丢,鬼使神差地插进自己的靴筒里。 如今见她问,他拍拍靴子:“在这里。算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吧。” 乌兰嘟着嘴扭头,是小姑娘闹别扭的神态。阿尔多哈哈大笑。 “既然你不还给我,那我用其他办法报仇好了。”过了一会,她忽然说。 “报什么仇?”阿尔多诧异。 “收拾木扬错呀!”她神色比他更诧异,甚至还有些责怪,“你该不会反悔了吧?你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的。” 他不肯还给她匕首,她摸不准是他还没彻底相信她回心转意,防止她自尽,还是真要留着做什么定情信物。索性,她把要报仇的事情说出来,让他笃定她心思简单好了。 “哦,收拾那个女人呀。”他点头,“她在暗室里关着,早晚是死,用不着你亲自动手。” 乌兰赌气:“哼,我偏要自己动手。她如何折磨我,我就如何折磨她,我也要将她吊在柱子上挂一天。” 阿尔多哑然失笑,似乎十分受用乌兰的撒娇赌气:“随你。” 乌兰得意地晃晃脑袋,十足的小女孩作态。 狐媚 她心里却是凉的。 木扬错再怎么跋扈,终究是他的原配。如今为了自己这个刚来不久的女人,他便可以如此薄情寡义,乌兰不禁为木扬错惋惜。 可是惋惜归惋惜,仇总是要报的。 在她离开之前,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,都要有个了结。 乌兰低头看看自己被纱布包得肿肿的双手,叹口气。 “这冻疮膏真有效吗?”她歪头问府医。 府医跪着回话:“回四夫人,这是咱们最好的药膏,夫人好好保养着,不出半月就能痊愈。” “可会留疤痕?”她问出这句,阿尔多笑了,终于明白她在担心什么。 府医有些呐呐:“这……夫人冻伤太严重,奴才不能保证没有疤痕,不过肿肯定会消……” 乌兰皱起眉头。 阿尔多不耐烦了:“必须不许留痕,否则我……” “算了,阿达。”乌兰打断他,“不要为难她。”她让府医下去。 府医感激地看了她一眼,行礼退出。 乌兰轻叹:“当日我在古达受过很重的伤,不过那里的军医会配一种药,可以驱痕的。如今……只好听天由命,希望不要留下疤痕吧。” 她心里忽然一疼,脸上的神色也黯淡了一下。阿尔多以为她在惋惜自己的手。 他怎么会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人呢? “什么药?我找人给你配。”阿尔多问,他自信没有办不到的事。 “人家那位军医的祖传秘方,岂是谁都能配的。”乌兰终于说出了重点,“要是能找到他就好了,用他的药,我的手肯定会好。” 阿尔多揽住她:“这有什么难的,找到他不就好了,我这就着人去找。他叫什么名字?” “我只知道他姓温。古达人叫他温先生。”乌兰故意表示自己和温凉渊不熟,唯恐阿尔多想到别的方面去。 可是这一个温字,说出口来,也叫她心酸难受。 狐媚 阴暗潮湿的牢房,腐败刺鼻的气味,沉重的铁门轰隆一声关上,光线便被隔绝在外。 外面晴朗明媚的天气,对被关在这里的人来说就是梦中天堂。 几个侍卫在前引路,婢女们小心提着灯笼,伺候乌兰在昏暗的甬道里前行。 绝望的呼喊和濒死的呻吟从黑暗深处传来,乌兰的心不由缩紧。 阿尔多说俘获的古达官员中有一些军医,可能会有温凉渊。他要派人去问,乌兰执拗着要亲自去找。 “要是被人冒充了呢?给我配错了药,把冻疮弄严重怎么办?”她表示极度不放心。 “找到了带来你面前,让你亲自过目还不行?牢房那脏地方岂是你能去的?” 乌兰赌气:“我什么地方没去过!不让我去,就算你弄来药膏我也不用。” 阿尔多对她的脾气十分无奈,他本是个非常没有耐心的人,却不知为何偏偏栽倒她手上。只要她执拗起来,他毫无办法。 最终,他只得同意她亲自去牢中寻找。因为有事脱不开身,他派了极妥当的人保护着她。 乌兰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芒,在潮湿粘腻的地上向前走。离关押古达俘虏的牢房越近,她的心跳越快。 她希望能马上见到他,将他救出来。但又有些不希望在这里找到他——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,被关在这里多日,肯定生死难料。 “夫人,就是这里了。”狱卒禀报。 “去问,有没有姓温的军医。”乌兰吩咐。“等等,”她又补充,“谁能说出他的下落,免去死罪。” 狱卒领命,大声吆喝。乌兰心跳加快,紧张听着人群中的反应。 小小一间牢房,挤着上百号人。古达城中的官员显贵几乎被一网打尽,褪去往日的光鲜,全都被扔在这个昏暗的地方等待行刑。他们身上名贵的香料味道,此时早就被腐臭取代。 狐媚 “夫人,没有。”狱卒很小心的禀报,生怕一个不留神,惹怒了这个酋长眼前的红人。 乌兰当然知道没有。她那么仔细地辨认着每一个人,听着每一点动静,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。 他不在这里。 她的心忽然空落落的。本是抱着满腹希望而来的,现在全都没了。 在原地静默了一会,牢里呼救的声音吵得她心烦。她转身向外走去。 不在牢里,会在哪里呢? 她不敢想那个最坏的结果,却又忍不住不想。满胸满腹堵得厉害,她急冲冲走着,好想去山野间狂奔。 铁门哐啷打开,猛烈的阳光射进来,晃得人眼前一花。 阳光,黑暗,铁门的界限。 乌兰忽然想到一个人。 她在这样难受的时候想到那个人,只能说明,那人该倒霉了。 她紧紧攥着拳头,指甲陷进掌中,掐得生疼。 “去暗室。”乌兰面无表情吩咐。 暗室里的情况比牢房还要糟糕。 每日一次的饮食都是从室顶开口处吊下去的。被关在这里的人十有八九没有活路,看守才懒得发善心,每次都是草草将饭食坠下去了事。碗和杯子经常在下放过程中倾斜,汤汤水水泼洒出来,等落到地上,已经所剩无几。 有人会在放下食物的时候,坐在开口下面等,饭食泼洒瞬间马上仰头将它们接住,飞速吞咽着。只有这样才能吃得饱一点。经常有人为了争夺那洒下的吃食,打得头破血流。 这种卑贱的行为,木扬错鄙视到极点。可是她怎么会料到自己会鄙视自己呢,就像那天,她哪里知道自己一时气愤竟落得如此下场。 自从被关进这个鬼地方,她就几乎疯了。 年幼时,她是堂堂部落酋长的女儿。成年后,她是谕旨赐婚的府中正妻。骄傲跋扈如她,怎么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被关在这种地方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狐媚 被关进来的第一天,木扬错整天都在吼叫发脾气,暗室里其他人嫌她吵闹,将她结结实实打了一顿。 第二天,她整天哀哀地哭,又被打了一顿。 第三天,她拒绝进食,没人同情她,自发将她不吃的饭菜拿去分掉。 第四天,第五天……她终于开始和别人一起,提前坐在开口底下,等待泼洒下来的谷粒和水。 室顶开口被打开的时候,外间充足的日光刷地一下灌进黑暗地牢,乌兰俯身向下望,赫然看见木扬错大张着口,和身边几个奴隶推来搡去。 “他们在等上面扔饭食。”看守见乌兰有些疑惑,赔笑解释。 乌兰被深深震撼了。 那张扭曲麻木的脸,哪里还有当日飞扬跋扈的一点痕迹? 她满腹的怒火一瞬间消失殆尽。 木扬错,她好可怜。 “将她放出来。”乌兰指指木扬错。 看守有些搞不清状况,木扬错和乌兰之间的事,府里都传遍了,他以为乌兰今天来是要好好羞辱木扬错的,谁想到这位主子满脸不忍,竟然要放她出来。 他看这些囚犯许多年,早就麻木了,哪里能理解乌兰的震惊。 “这……夫人这……”看守为难了。下令关木扬错的可是阿尔多,这夫人的命令要不要听呢? 乌兰皱眉:“快点。” 看守忙安排人往上吊木扬错。先过了夫人这关再说吧,阿达的宠妾,他可得罪不起。 木扬错被吊上来,洞口盖子重新盖上,将一片哀叫隔绝在地下。 衣衫褴褛,披头散发,满身腥臭,伤痕累累,如今的木扬错,哪里还有一丁点儿酋长大夫人的样子? 她在暗室待的久了,根本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阳光,用脏兮兮的手捂住眼睛趴在地上。 乌兰看得一阵心酸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狐媚 阿尔多惩罚木扬错的事,她原本漠不关心,今天甚至想来找木扬错发泄一番,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已经变成这样。 木扬错一点点移开挡在眼前的双手,试探着眯起眼睛,茫然看着屋中众人。 她的双眼被阳光刺伤,流出泪来,将脸上脏污冲得一道一道。 “还记得我吗?”乌兰看她呆呆的样子,直怀疑她是不是神志不清,接近疯癫的边缘。 木扬错努力将眼睛睁大一点,困惑看着乌兰。 忽然,她尖叫起来:“贱人——”她向乌兰扑来。 看守一脚将她踢回去,骂道:“作死呢?” 木扬错的身体极度虚弱,被这一脚踢的口吐鲜血,趴在地上起不来。她口中依旧在哀哀地叫着:“贱人——贱人——” 看守再上前一脚,踢在她脸上:“住口!” 木扬错说不出话来了。乌兰挥手止住他。 不久前还在踢打乌兰的人,如今却成了别人脚下的囚徒,乌兰不想再折磨她了。 “将她带回原来的住处吧,着人好生伺候。”乌兰吩咐婢女,转身走出门。 乌兰发现自己心肠还不够硬。当日若不是被救得及时,她便死在木扬错手上,可如今地位转换,她却下不去狠心。 木扬错不过只是个笨拙可怜的女人,既然自己没有死,那也不必找她算账,各安天命罢了吧。 她的计划里,于是少了木扬错这一环。 温凉渊,大概是找不到了吧。乌兰轻轻叹息。图哈拉,木扬错,接下来的呢?该是阿尔多。 他毁了她奔赴王宫的梦想,毁了她为家族复仇的希望,毁了她在双盛唯一的温暖记忆,毁了她的清白。 这个残暴的男人,她该如何报复他? 狐媚 阿尔多晚间回到大帐,先抱住乌兰灌了一口烈酒。看着乌兰被辣的咧嘴,他哈哈大笑。 “听说你把木扬错放了?”他问。 乌兰点点头:“我去看她了,她很可怜。” “今日滕江来找我,非要让我放了她,被我骂出去了,谁料你这边却自己动了手。”阿尔多坐在案旁,将乌兰抱在怀里。 乌兰诧异:“我做错了,给您添麻烦了吗?” “没有没有。”他抚了一下她的脸,“不但没麻烦,反而帮了我。滕江那个性子,今天被骂回去,明天肯定还会来磨,你替我省了许多事。” “哦……原来关着她,会有麻烦的呀,那还是我给您添麻烦了,您关她不就是因为我。”她委屈的低下头。 阿尔多失笑:“也不全是因为你,她行事太乖张,我早就想惩治她了。” 乖张?乌兰暗自好笑,若论乖张,谁比得过你阿尔多。面上她却未露出来,只问:“可不是迟迟没动手么,想必是惩治了她会有麻烦吧?” 阿尔多一挥手:“哪里算什么麻烦!滕江觉得她是金图部落酋长的女儿,关了她会引起金图不满。我怕什么,明天,我就是南王亲封的安国王了。” “恭喜阿达。”乌兰笑着给他添了一杯酒,亲手奉到他唇边。 阿尔多一口饮尽,深深吻住她。 乌兰一改开始的冷眼,变得顺从柔美,让他比得了安国王的名头还高兴。 乌兰闭目,掩住眸中杀意。任他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,她的颈,她的锁骨与肩头。 明天的封王仪式,她很期待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今天的十更终于终于结束,撒花打滚庆祝,终于终于在0点钟声敲响之前完成任务。欧也,大年初一,我坚持下去了,我好伟大(*^__^*)感谢趴在电脑前等文的亲们,群么群么~~~~~拜个晚年,大家过年好,哈皮妞叶~~~~~~~~~~ 宴杀 为了进行封王加冕仪式,拓陀城的西南角上起了一座高台。青石玉壁,檐庑飞天,几百个台阶绵延而上,直通顶端大殿。 南王都城派来的使者面南而立,用洪亮的声音念出加封诏书。阿尔多立于使者面前,听他念完,并不按礼制跪下接旨,冲着使者平伸双手,示意将诏书交到他手上。 使者迟疑了一下,终究不敢违逆,重新将诏书卷起交给阿尔多。 到任何地方都如南王亲临的使者,第一次在阿尔多面前失去了象征王权的尊严。 阿尔多结果诏书,待使者将安国王玉冠戴在他头上,转身对着天空放声大笑。 台阶下跪伏的拓陀官员们,一齐下跪,山呼“安国王威震天下”。 礼赞声穿透天际,响彻拓陀治下每一个角落。 觥筹交错,胡琴悠扬,俊俏婢女鱼贯穿梭,冗长的加冕仪式结束后,当天晚上,阿尔多的府第内举行了盛大晚宴。 阿尔多头戴玉冠端坐主位,下首南王使者和滕江大人分列两侧,身后依次是拓陀贵族以及四面八方赶来祝贺的客人。 冲天的酒气,震耳的笑声,席间气氛热烈,酒杯换成了海碗,后来有人喝得兴起,直接端着酒坛往口中灌。 阿尔多意气风发,凡有人敬酒,一概不辞,端起碗一饮而尽,不断博得大家喝彩。 婢女朵玛从帐后走进,跪坐在阿尔多身侧替他斟满酒,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。 阿尔多眼睛一亮,拊掌大笑:“速来!” 朵玛领命去了。阿尔多满面兴奋望着大帐门口,目光穿过高高掀起的帐帘,注视着广场上的一丛丛的篝火。那里烤肉香气弥漫,男男女女围着火堆跳起胡地歌舞。 他可不是在看那些男女,他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。 广场上的喧嚣声渐渐平息,群舞的人们停下来,围坐在篝火旁交头接耳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宴杀 席间宾客发现了阿尔多和外面的异常,面面相觑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 一阵胡琴声忽然拔地而起。 那不是无法归家的旅人所弹出的悲凉哀婉的调子,而是几百个琴师一起奋力弹出的声音,如惊涛骇浪,如万马奔腾,忽地奔袭而至,让人猝不及防,为之一震。 席间人不由停下了手中动作,酒壶倾在半空,海碗停在嘴边,切羔羊肉的小刀只陷下去半寸,所有人都愣住,举目望向帐外。 偏偏那帐外却只有篝火与围坐的男女,无一个琴师的影子,而琴声却无孔不入的,铺天盖地的霸占住整个夜空,劈头盖脸向众人扑来。 宏大的,铿锵的,一波接着一波,若海边新潮,无止无息,本以为这一段已经奔放响亮到极限,却不料下一段袭来,比之前更要催人心肺。 草原上的人,对这胡琴之声最为亲切,琴弦一响便知其意,何况是这样宏大的奏法。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琴音之中,仿佛置身天高地广的茫茫草原,御马奔腾。 奔腾,奔腾,前面是无边无际的绿野,后面是绿野的无边无际。天际远山,高空雄鹰,这是草原儿女最为之心动的情景。 众人正听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已,琴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,让人心中不由一紧。 然后,再无半点声响。 这一停,比刚才的乐起更加突兀,席间宾客再次愣在当地。 帐中静得不可思议,连广场上篝火的哔哔碌碌似乎都可以听见。 正惊诧间,一丝细细的笛音,从不知何处冒了出来。它细得像几不可见的蛛丝,让人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,仿佛随时可以消失似的,呼吸重一点,就会把它吹散。 那笛声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渐渐由弱变强,慢的让人几乎不可忍受,却又恰到好处的滑过忍耐界限的边缘,一点一点,一声一声,真真切切传入人们耳中。 宴杀 几百胡琴所奏的,是双盛国广为流传的赞礼之乐,苍茫嘹亮,乃出征及凯旋时阅兵而用的军歌。 而这一丝笛声,却是不知名的南国曲调,若万军之中袅娜柔软一点红颜色,那胡琴越是铿锵,便越显得笛声婉转悠扬。 席间大多人皆没有去过汉地国度,不知宛转流水烟雨迷蒙是如何景象,却也被这笛声勾起心底最温暖柔软的记忆,就算是征战沙场不解风雅的汉子,眸间也有了一丝缠绵。 笛声细细,绵密悠长,余音尚萦绕在人耳边,温柔的歌声接着响起。 秋江岸边莲子多,采莲女儿凭船歌。 青房圆实齐戢戢,争前竞折漾微波。 白练束腰袖半卷,不插玉钗妆梳浅。 归时共待暮潮上,自弄芙蓉还荡桨。 归时共待暮潮上,自弄芙蓉还荡桨。 ………… 水一样的声音,温软,清甜,含着少女稚嫩,却又夹一丝慵懒,细细吟唱,沁人心脾。 唱的是汉地七言诗,席间无人听得懂,却都像完全听懂似的,深深沉浸在歌声之中。 归时共待暮潮上,自弄芙蓉还荡桨。伴着最后一句歌声,白衣乌发的女子旋转着进入帐中。 身后四个舞女手持巨大花篮,无数花瓣堆砌其中,轻盈飘至,满室香风。 胡琴再起,此次却是比笛音更柔软的声调,奏的是南国软曲,偏杂着北地特有苍凉之感,缠绵细腻,别有韵味。 女子随琴而舞,白纱裙无一点繁杂坠饰,衣袂翩翩,水袖柔长,飘飘若仙。 她旋转得仿佛一朵开放在清晨的玉兰,飞扬的裙裾是纯洁花瓣,眸间盈盈是晨光下闪烁的露珠。 舞女们众星捧月般围着她,绿衣飘袅,越发衬得女子圣洁如仙。 花篮忽被高高举起,舞女们围绕着女子飞舞,将蓝中花瓣洒向空中。 ----------------- 本章七言诗摘自唐代张籍《采莲曲》 宴杀 赤,橙,黄,绿,青,蓝,紫…… 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如雨。 漫天花雨下,是女子明媚出尘的笑颜。 阿尔多定睛,贪恋着看着乌兰轻舞,步步生莲。 席间众人也看得呆了,他们见惯胡地女子奔放之舞,何曾领略过这种柔媚风情。只觉先闻其声的出场已是不凡,何况是这样清秀婉丽的艳色。 南王使者已然不知所食何味,手中酒杯倾斜了也不知道,只定定看着场中女子一举一动,任由杯中之酒像细泉似的流在桌上。一旁伺候的婢女先反应过来,忙伸手给他扶正,使者这才回过神来,尴尬一笑,复又继续盯着乌兰。 就连年过半百,一向老成持重的滕江大人也沉溺其中,满面惊艳之色。而他身边伺候的泰格,眼中满是赞叹的神情,可欣赏中却又带了几分探究。 乌兰灵巧穿梭于花雨之中,水袖伸卷,柳腰柔若无骨。当最后一片花瓣飘摇而落,地上已是一片花海。 轻抬莲足,乌兰围着全场转了一圈。衣袂飘举,席间每个人都感到自己脸上被柔软的水袖拂过,清凉的香气萦绕鼻端,经久不绝。 旋转着回到场中间,缓缓折下腰去,乌兰一身白衣扑散在花海之中,玉簪挽住流云一般的黑发,定格在当场。 她的脸色稍稍泛红,为清淡之美填上一抹丽色。 乐声渐止,归于无声。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,大声叫好,一时间满堂喝彩。 阿尔多眼中掩不住的欣喜,却注意到乌兰微微起伏的胸口,知她有些劳累,关切道:“身子还没全好,赶快来这里坐着。” 谁知乌兰却一动不动,众人正诧异间,高亢的胡琴声忽地又起,尖尖细细,直冲天际。 乌兰蓦地旋身而起,水袖狂卷,瞬间将地上花瓣尽数卷入袖中。 轻进,微退,左折,右舞,长袖忽伸得笔直,忽飞速收卷。 宴杀 几起几落过后,乌兰忽然笑了,笑眼扫过席间每一张桌子,她回身再舞。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酒桌,这才发现,原来乌兰水袖飞卷之间,已经将袖中大半花瓣散入各人酒杯之中。 每人杯中都是层层叠叠的柔嫩娇花,各种颜色纷杂在一起,香气扑鼻。 众人惊艳的神色已经到了极致,注视乌兰的目光就像在看神仙。 乌兰柳腰一扭,几个旋身来到阿尔多案边,左手执起杯中之酒,右手揽过阿尔多脖颈,温言道:“王爷请。” 阿尔多喜不自胜,一饮而尽。酒中花瓣粘在他唇边,乌兰纤指一抹,尽数抹进他的口中。 他趁势握住她的手,放在唇边亲吻,乌兰微笑挣脱,食指顺手在他颈后一点,嗔道:“别急,还有。”说着飞旋离开他身边。 琴声急促起来,乌兰飞旋的舞步越来越快,翩若惊鸿,让人眼花缭乱,只觉得到处都是她倩丽的身影。 越来越急,越来越急,只听铮的一声,琴声急收,乌兰满袖花瓣再次飞扬而出。 纷纷扬扬如絮轻落,乌兰的舞蹈也在这一刻终止。 阿尔多杯中又是一层花瓣。 乌兰移步上前,执起酒壶将杯注满,献到阿尔多面前。 阿尔多再次将这一杯别出心裁的花瓣醇香一饮而尽,而后捉住乌兰的手,笑道:“这次完了没有?” 乌兰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胸口,纤指在他胸前重重一点,将他推开半分:“还没。” 她另拿了杯子倒满酒,站起身来,立在阿尔多案边,向场中诸人道:“请各位大人共饮此杯,恭贺安国王加冕,福寿安康。”说完将杯中玉液仰头饮尽。 众人见状,纷纷口中称贺,拿起桌上洒满花瓣的酒一干到底。 酒香醇厚,花香清雅,混在一起喝进腹中,是说不出的香甜之美。 宴杀 乌兰轻轻福身行礼,感谢众人捧场,而后坐到阿尔多身边,软语绵绵:“王爷,乌兰这个贺礼可还好?” 阿尔多揽过乌兰,满心满眼的知足,哈哈笑道:“简直好极了!” 乌兰笑说:“那,乌兰可要讨赏了。” 阿尔多刮刮她鼻子:“要什么,随便说!” “乌兰要王爷给个面子,喝了这杯酒。”她将杯中再次倒满,“王爷肯赏脸,就是给乌兰最大的赏赐。” 阿尔多毫不迟疑,就着乌兰的手将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。 乌兰面露喜色,捉住他的手,在他掌中重重按了一下,附耳道:“今后,王爷可要把乌兰放在手心里。” 阿尔多紧紧握住她的手,在她耳后轻吻。 席间多人知道乌兰是阿尔多近期最宠爱的女人,见两人当众亲密,也不在意,继续喝酒吃肉。 只有滕江大人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,拿起酒杯咕噜一下饮尽,然后重重放在桌上。 贴身随从泰格忙轻扯他的衣角:“大人……” 滕江长叹一声,继续低头喝闷酒。泰格探寻的目光轻落在乌兰身上。 这边的动静阿尔多尚未注意,乌兰却是觉察到了,她笑着瞟了一眼花白胡子的滕江。 因为木扬错的事,滕江曾在阿尔多面前直言乌兰红颜祸水,传到乌兰耳朵里,她只是一笑。纯良之臣自古就不缺,缺的只是肯定听逆耳之言的主子。 乌兰暗叹一声,你大概是跟错人了,别过头去继续给阿尔多斟酒。 然而眼风过处,却蓦然一惊。 滕江身边那个随从扮相的人腰间,竟挂着鹰蛇交缠图案的羊骨小饰物。 她惊疑地打量那个随从,却见那人也正看着她。 滕江手抚腰间配饰,冲着乌兰微微一笑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宴杀 乌兰笑着点头,像应付席间每一个人的示好,然而转过头去的时候,心却跳得厉害。 那个春雪初融的午后,她倚在窗边看梅花。 他坐在桌边喝她亲手沏的茶。 用胡地茶砖冲泡的,不是新鲜茶叶,他却喝得津津有味。 自从她拒绝和他谈论进宫的事后,两人相见总是沉默的时候多,好在她也不喜多言,他亦是惜字如金,所以默默相对倒也没什么尴尬。 他那日不知怎地,忽然从颈间贴身处掏出一个小布囊,郑重打开捧到她眼前:“给你一个。” 她低头看,见是一对骨头胸坠,精细雕刻着鹰蛇交缠的图案。她满眼疑惑地望着他。 他说:“我阿妈给的,一直带在身上,如今给你一个。” 她摇摇头,说不喜欢,忽略他眼中失望的神色。 “我阿妈亲手雕刻的,虽然不名贵,但保证天下只有这一份。” 她依旧摇头。 阿妈给儿子的饰物,又是一对,那当然是要等儿子找到心爱的姑娘,两个人一人一个的。她怎么会不明白? 以后两人各奔前程,不知会不会见面呢,她怎好要了人家的东西。 那次之后,他又变着法的给了她几次,都被她拒绝了。 经了这么多事,她几乎忘了那小骨饰,如今却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忽然看到。滕江身边的人,身上怎么会有布赫的东西?! 晚宴因为乌兰的献舞,气氛越发热烈,一坛坛的酒被搬上来,瞬间便空。 乌兰坐在阿尔多身侧,温柔笑着应付诸人不断敬酒,心思却不由自主总往滕江那边飘。 一舞之后,她以为她在拓陀部落的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,可似乎有些节外生枝? 滕江的随从,那样的饰物,那样的眼神,他到底是什么人?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飞速飞速飞速码字中,今晚这几章写得很有爱,很有爱很有爱,就是更新太晚了,今天12点前肯定更不完10章了~~~~(>_<)~~~~ 不管了,反正在天亮之前10更完,偶就算做是今天的十更(~ o ~)~zZ 守更新的童鞋们辛苦了!剩下3更正在码,一会奉上 宴杀 正疑惑间,只见那随从在滕江大人耳边说了句什么,起身举杯向主席走来。 他单膝跪地,将酒杯高举过头顶,口中说道:“卑职泰格,奉滕江大人之命前来给夫人敬酒,滕江大人祝王爷和夫人恩爱永远,祝夫人红颜永驻,永远比仙女还要漂亮!” 阿尔多闻言大笑,对这几句祝词十分受用,丝毫不计较滕江自己为何不前来祝酒。 乌兰却是看到了,滕江大人对手下的这个举动有些不满,他才不屑给狐媚女人祝酒呢。但泰格话已出口,滕江也只好顺其自然。 乌兰注视着泰格,微笑道:“多谢,起来吧,这酒我喝了。”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,盯着泰格的神色。 泰格跪着将杯中酒饮尽,口称“多谢王爷和夫人赏脸”,这才起身。 阿尔多一挥手:“哎,以后别叫夫人了,叫王妃。” 他嗓音洪亮,席间众人又在留心注意他的言行,闻听这话,忙纷纷起身祝酒:“恭喜王妃!” 阿尔多他揽住乌兰,向南王使者道:“册妃仪式择吉日举行,大人,劳你费心了,再去和南王讨一道封妃的旨意来。” 使者不敢怠慢,连连点头。 就这样,阿尔多一句话,乌兰就成了安国王妃。 乌兰笑着接受众人祝贺,又抿了一口酒。 泰格尚未归座,趁势上前将乌兰杯中斟满:“请王妃赏脸,卑职来讨个头彩。” 他一个大男人,执壶时却翘起手指,只用拇指食指夹住酒壶,其余三只指全都翘起。 乌兰凝着他的手,又抬眼看了他的神色,点点头,端起杯子饮下。 泰格躬身行礼:“多谢王妃!”言毕归座,继续伺候滕江大人。 乌兰留心观察,发现他此后倒酒皆是满手执壶,再也没有翘起兰花指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强推欢乐文《贵族学园平民爱:流星不流泪》 简介:你不是手捧鲜花的梦中王子,我也不是低眉顺眼的灰姑娘。贵族学园,蜚短流长,刀光剑影划下血淋淋的伤。当英俊高贵的校园偶像派,遇到死扛到底的倔强平民女,战斗是非同一般的惨烈,吻,却也是非同一般的温柔…… 【话说这是个披着流星花园外衣装忧郁、骨子里其实灰常轰骚的故事,喜欢轻松风格的童鞋们可以去踩踩】 宴杀 游走艺人进账表演杂耍之技,看得众人兴起,叫好声不断。乌兰伺候阿尔多喝了几杯,回眸去看滕江那边,发现泰格不见了。 她伏在阿尔多耳边低低说了什么,阿尔多笑说:“去吧,着人好好跟着。”乌兰起身离席。 她记得泰格倒酒时,小指一直指着帐门口左前方。她从后室绕出门去,行到正门前。 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,头顶天空星辰明灭,弯月如钩。篝火旁起舞的男女家奴们舞累了,喝醉了,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玩闹。 远方鼓楼上传来沉闷的更鼓声,留心细听,正是三更。 左前方是一片值宿毡房,因为今晚有宴会,图个方便,毡房前堆满了预备的酒坛子,仆役们鱼贯来往,搬运晚宴所用之酒。 看着那边人影纷乱,乌兰笑笑,真是见面的好地方。 她举步向前,却不直接走向值宿毡房,在别处散了好一会步,才装作无意绕到毡房附近。 凝眸细看,果然见泰格正站在一片酒坛子前,和几个仆役说笑。 乌兰迈步走过去,笑问:“这就是今晚所用的酒吗?” 泰格闻声转身,十分惊讶的样子,慌忙领着仆役们行礼:“拜见王妃。回王妃,这正是晚宴上的酒。” 乌兰凑近深深吸口气,赞道:“好香。” 一个仆役献好回道:“回王妃,这是咱们拓陀最好的陈年佳酿,为了庆贺王爷册封特意从地里挖出来的。” 乌兰点点头,继续向前走去,似乎要离开。泰格约她三更前来,她已经来了,接下来的事,就看他怎么做怎么说。 泰格单膝跪地:“王妃留步,卑职有话说。” “哦?”乌兰回头,满脸疑惑看着他,“哦,你就是滕江大人身边的吧,刚刚敬酒的。” 宴杀 泰格连连点头:“王妃竟然还记着,卑职感激涕零。” “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。不过要快点,我出来久了,王爷可能等得着急。”她和阿尔多说喝了酒头晕,出来散散。 泰格忙说:“不会耽搁王妃太久。是这样,滕江大人有话和王妃说,却又不好意思开口,让卑职代为转达。只是卑职很为难——卑职刚认识王妃不久,不知道王妃是否肯赏脸听呢,所以心烦出来转转,没想到天可怜见,让卑职在这里遇到王妃,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。” 乌兰听他跪在那里絮絮叨叨,心中暗自好笑。 他一副奴才嘴脸做得这么足,旁人想怀疑也无从着手,何况,他竟然将事情都推到滕江头上。想到那个一脸正气的老头被身边人这么编排,乌兰嘴角不由一弯。 她可不信泰格这番话,要真是滕江老头派他来的,他怎会有那种神秘的眼神,和那鹰蛇骨饰。 古达和拓陀之间的兵乱,她一点都不关心,她也不想知道布赫如今怎样——直觉中她觉得他不会有危险,她相信他可以自保。 她来赴泰格的约,只是想打听温凉渊的下落。阿尔多这里找不到,希望布赫那里能有眉目。 在结束拓陀的一切之前,这是她唯一挂心的事。 乌兰顺着泰格的话说道:“滕江大人怎么会有话和我说?如果我没记错,今晚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吧?以前我虽有幸见过滕江大人一两次,可也只是远观,大人整日操劳,显然不会对我上心。” 滕江对乌兰不满,府内府外许多人都知道,因此乌兰这几句也说得十分刻薄,弄得身后跟的婢女都暗暗扯她衣角,提醒这位主子不要不给滕江面子。 泰格打蛇随棍上,听了乌兰的话,十分惶恐:“王妃别多心,想必……想必您和滕江大人之间有什么误会,卑职所奉之命,就是来解除误会的。”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今天十更终于结束,虽然已经凌晨一点了,但是。。。但是还是今天(~o~)~zZ 为什么这几章叫“宴杀”,喜欢猜剧情的童鞋们,来猜吧来猜吧。尧尧猜的刺杀是不对的,哇咔咔,看谁猜得最接近(*^__^*) 爬下去睡觉咯。米娜,欧亚斯密纳塞咿(~o~)~zZ 谍心 “解除误会?”乌兰故意踱了两步,做出不情愿的样子,“滕江大人整日操劳,手掌大权,我一介女流幽居府中,能和滕江大人有什么误会?又敢有什么误会?若说有误会,想必也是滕江大人对我的误会吧?” 泰格跪在地上依旧未起身,垂首回道:“王妃严重了……的确,的确是滕江大人对王妃有些误会,特派卑职来澄清。” 乌兰忽然将手从兔毛护手中抽出来,举到泰格眼前:“你看看我这手,包的左一层右一层,哪还有点女人的样子?就连给王爷献舞,也只敢作长袖舞,单单为了遮住这丑态。敢问,这样如何能狐媚祸主?” 一旁婢女慌忙跪下,连说:“请王妃爱惜自己。”乌兰手上冻伤还没好,出门一直戴着兔毛护手保暖,现今冒然伸出来,婢女只怕她冻伤加重,连累自己。 乌兰冷脸:“你起来!我问的是他。” 滕江曾在阿尔多面前说,乌兰好似汉地人所说的狐狸精,专门迷惑男人做坏事,阿尔多觉得好笑,还和乌兰提起过。 泰格忙叩了个头:“王妃息怒!滕江大人以前有所误会,言辞不慎,如今后悔莫及,专门派小人来和王妃赔罪。请王妃爱惜双手!” 乌兰重新戴上护手:“赔罪?那就赔吧。” 泰格看看左右,颇有些为难:“王妃……还请王妃顾念滕江大人的面子,屏退左右。” “呵,他往日说我时怎么不晓得顾念我的面子?如今他赔个罪,还要背着人?”乌兰冷笑。 泰格也不答话,伏在地上连连叩头。 “好了。”乌兰阻止他,“这事到底与你无关,我不为难你,就依你的意思。我倒想听听滕江大人准备些什么话来和我赔罪。” 乌兰示意左右随侍都退下,众人立刻散在十米之外,背对着乌兰和泰格,也将闲杂人等隔在圈子外头。 谍心 嘈杂的人声从远处传来,星斗在空中缓缓移动。 “起来说话。”乌兰轻声。 泰格长身而起,不卑不亢立在乌兰面前,刚才的奴才作态瞬间消失殆尽,直让人怀疑前后所见并非同一人。 “多谢王妃。”泰格拱手。 乌兰看住他腰间骨饰:“你有什么话,只管说吧。” 泰格却不着急,笑说:“王妃今夜一舞倾城,得封安国王妃,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,卑职恭喜王妃。” 他这话说的不上不下,着实奇怪。乌兰凝眉,瞬间明白他心中的顾虑。他若是布赫的人,此刻想必疑她乐不思蜀,真心跟定阿尔多坐享安国王妃的风光。 她轻笑:“欲言又止,是何意思?你主子既然肯放心让你面对我,你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心的?为主子担忧是你忠心,可如今你已行到这一步,难道还能退缩?” 她只说“你主子”,不说布赫,也不说滕江,这句话因此便有了两种意思。 泰格若是布赫的人,自然听得懂。反之,若他真是滕江派来赔罪的,那乌兰如此说也无甚破绽。 依他今晚所做所言,乌兰断定他十有八九是布赫的人。可十有八九,总是剩下一两分不可预料的因素,若她从头到尾都会错了意呢?她还不敢冒险。 他们来找她,就该他们自己捅破这层窗纸,而不该由她来做。 她打定主意,留心泰格的反应。 泰格闻言沉默了一瞬,凝眸看着她。 眼前这个女人,她到底知不知道事关重大?她表情那样轻松,而他若露了身份,很可能导致满盘皆输。 他能不能相信她?能不能? 乌兰见他迟疑,缓缓追了一句:“你主子本人,是肯相信我的,所以,才有了此刻你我相对。” 她收敛了笑意,脸上是郑重和坦诚。 谍心 泰格长舒口气,道:“好,我信你,安国王妃。”他顿了一下,拿起了腰间鹰蛇图案的小骨饰,“因为,这物件的主人信你。” 他将安国王妃四字说得极重,乌兰勾起嘴角笑笑,知他心中其实更多是不信。 她理解,拓陀部落高官滕江大人的亲信是布赫的人,这该是多有份量的消息,他的谨慎和疑虑是理所当然。 她说:“多谢。” 她感谢他的信任,更加感谢的是布赫。 对于身在敌营的她,布赫仍能给予这样的信任,将自己安排在敌营的密探暴露给她,她很感激。 “我记得这个是一对。”乌兰看着那个小饰物说。 泰格点头:“另一个还贴身挂在他的胸前。他把这个交给我,让我来找你,说你看到就会明白。” “恩,我明白。”乌兰轻声说。 “不知你何时方便,我安排人带你离开这里。”泰格的语气中有些不可名状的情绪,乌兰听出来了。 一边是给予她安国王妃头衔的阿尔多,一边是被阿尔多追杀的败将布赫,他却说要救她出去,听起来有些滑稽可笑。 乌兰便问:“离开这里去哪里呢?” 泰格回答:“我只负责将你带到他身边,之后去哪里我不知道。”比起留在这里当王妃,这前途听起来太渺远,泰格自己都有些赧然。 乌兰也笑出声来:“你能做到万无一失带我离开吗?” 泰格点头。 她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了。布赫既然能将探子安插在滕江身边,自然也有办法将她救走。 “好,三天之后我就可以离开,你去安排吧。”乌兰说。 泰格没想到她答应这么快:“三天?” 乌兰点头:“我也本打算三天后走的,正在寻思离开的办法,正好你来了。” 三天后,那就是她的计划完全实现的日子。 谍心 “好。”滕江拱手,“我这就去安排,大概六七天后可做到万无一失,请你也做好准备。” “六七天?那么久?”乌兰微微皱眉。 泰格有些疑惑她的急切:“六七天已经很快了。我需要周全护你出拓陀城,还要安排好路上一切,此去路途遥远,要做好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。” “六七天……”乌兰轻轻重复,“好。”她点头。 泰格双手交叉深深鞠躬,用胡人的礼仪和她道别:“如此请王妃回大帐吧,卑职先告辞。”见乌兰点头,他起身便走。 “等等。”乌兰忽然出声。 她心中到底有些忐忑。若无泰格这一环,她本是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,如果走不脱索性了结在此,可泰格的出现给她增加了希望,反而让她担心起失败的后果来。 万一三天后一切尘埃落定,而她却陷在这里,如何是好? 泰格停步,复转身近前。 “三天之后,府中会有变故,你能护我周全么?”乌兰低低说。 泰格一愣:“什么变故?” “比如——”她眸中一汪清泉闪亮,“安国王暴病身亡之类的变故。” 泰格满面震惊。 “因为阿尔多的宠爱,府中城中,对我有敌意的人很多。事发后若无人护我,恐怕我很难赴你六七天后的约。”乌兰细细对他道明。 “六七天后便可离开,你何苦事先动手?”泰格错会了她的意,“刺杀阿尔多的事,连他都从未考虑过,你到底为何?你若真做出这样的事,我恐怕无法护你周全。” 若阿尔多遇刺,全盘计划就乱了,他不能让乌兰节外生枝。 乌兰摇头:“可是我已经开始动手了。他做不到的事,我帮你们做到,不好么?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谍心 泰格有些微薄的怒意:“他不是做不到,而是志不在此。死了一个阿尔多,还会有其他人来统治拓陀,他要的不是这个,你不要轻举妄动坏了大事。” “所谓大事,是你们的大事,不是我的。你们若能帮我便帮我,不能我也不强求。”乌兰说。 泰格急了,带乌兰离开本就是计划之外的事,他以为办成便行了,谁想到她竟想对阿尔多下手。这样一来倒是不担心她泄密,看来她并非心向阿尔多,可新的问题来了——万一她成功,那拓陀部落的格局便要改写,而他们的计划,便出现了许多变数。 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:“不行,你若敢对阿尔多下手,我必不会帮你走脱,而且还会……” “还会如何?揭发我么?”乌兰接过他的话,“我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抓到把柄,而你,却有把柄在我手中。” “你我这一席话还算不得把柄。”泰格冷哼。 两人一时僵住,谁也不肯退让。 大帐方向来了人,被婢女拦在圈外。“王妃,王爷唤您回去。”侍女小心翼翼上前回禀,看乌兰脸色不善,复静悄悄退开。 “这就来。”乌兰应了一声,注视着泰格,“告诉你主子,救不救我,我都感激他这份心意,但我想要做的事,还由不得你们左右。” 泰格满腹怒意,沉默不语。他对搭救乌兰一事本就存有不满,只不过主子的命令必须执行罢了。如今见乌兰很有可能坏事,心中暗起杀机。但布赫对她那样上心,他又不能动她。 “如果有可能,帮我打听一件事吧。”临走时,乌兰将一直悬在心中的事说出了口,“我想知道军医温先生是生是死,现在何处。” 泰格心中一动,没想到她忽然提起这个。他久居拓陀,却也听过温凉渊的名声,乌兰与他是何关系? 谍心 他觑着她脸上神色,牵挂,期盼,担忧,掺杂在一起,饶是故作平静,却仍不经意流露出来。 听说,她是几个月前才从靖国被虏来的女俘,为何短短时间内就和古达军医有了牵扯?泰格判断,这份牵扯还十分暧昧纠缠。 为何她对布赫的消息无甚激动反应,却如此挂心一个军医?难道她……心不在布赫么? “不知你和温先生,是何关系?”泰格试探。 乌兰不知他心中所想,只道:“是朋友。” 泰格更加笃定自己的揣测,不仅为布赫抱起不平来。 主子如此费心寻她救她,她不但不感恩戴德,反要做出不利主子计划的事,还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。 “温先生城陷当日没有逃脱么?”泰格问。 乌兰眼中迷蒙一层雾气,当夜的情景再次涌入脑海。血色和火光,尸体焚烧的味道,充斥耳边的呐喊和嚎哭,是她经久不散的梦魇。 她摇摇头,声音凄然:“没有。他中箭倒在城门边,生死不知。” “你真的见他陷在城中?如此说来,那真是温先生了!”泰格扼腕叹息,“我一直不敢相信,古达军中的圣手就这样死了!” “死了?!”乌兰惊呼,心跳都要停了。 泰格叹气:“我远在拓陀不知详情,只听说阿尔多破城次日,将城中显贵官宦杀的杀捕的捕,官居高位的带回拓陀关着,今日册封礼前全都杀了献祭,其余人,在当天就被砍下头挂在城墙上了。古达城四面城墙上,密密麻麻挂的全是人头,北门上有一批挂的正是医官们。” 乌兰几乎站立不住,一把抓住泰格:“北门上……有温先生?” “有。”泰格不敢注视乌兰发红的双眼,“温先生是军中名医,许多人受过他救命之恩,前些日潜入拓陀的兄弟与我谈起此事,恨得只想冲进酋长府手刃了阿尔多!” 谍心 乌兰紧紧抓着泰格,全身颤抖。 他死了,他身首异处,头颅被挂在城头! 一口银牙几乎咬碎,她不知如何才能发泄满腔的愤怒。 泰格手臂被她抓的快要麻掉,更加笃定她与温凉渊关系匪浅。 “王妃?王妃……”泰格提醒她,“有人看过来了,还请王妃镇定。” 他一连几个“王妃”,让乌兰惊醒过来。她回头看向大帐,那里灯火通明歌声笑声不断,阿尔多正享受着无上的荣光。 她松开手,恨声:“我早就想手刃他!” 她从第一次见他就像杀他,可总没有成功过。所以处心积虑,才有了今晚的散花之舞。 泰格沉声道:“古达想手刃他的人,多得像天上的星星。可杀了他有什么用,拓陀一向是霸道的部落,阿尔多死了,还会有喜欢征伐的酋长出来,还会有古达一样的部落被灭掉,还会有许多温先生死去。” 杀了他有什么用,还会有许多温先生死去。 杀了他有什么用,还会有许多温先生死去。 泰格的话像一记惊天锣鼓,将乌兰从浑噩中敲醒。 觑着她的神色,泰格继续说:“所以,主子的计划里,从来就不包括刺杀阿尔多。” 乌兰注视着他,清亮的眸子中映出漫天星光,璀璨闪耀,如一河碎钻。 “你主子的计划是什么?”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。 “灭拓陀。”泰格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。 乌兰缓缓抬头,望向星罗棋布的天幕。 草原的星空是天下最美丽的星空,一颗一颗的钻石仿佛就在身边,伸出手,就可以触碰到它们。 温凉渊,哪一颗是你? 她忽然落下泪来。 谍心 “你回去吧。”她轻轻吩咐泰格。 “方才所谈之事?” “改日再说。”她又补了一句,“不用安排我离开了。” “那……”泰格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主意。 “告诉布赫,我不走。改日我会再找你。”乌兰再次让他离开。 泰格行了个礼,后退三步,转身离开。 乌兰用力吸了口气,将泪水逼回。婢女和侍卫们围过来,发觉乌兰脸色不好,谁也不敢说话,低头站在乌兰身边。 乌兰抬脚向大帐走去。 一群女人的大食舞蹈,将晚宴气氛带入高潮。琴鼓声中舞女们抖动腰肢,全身环佩叮当作响,男人们的笑声远透帐外。 离得越近,那笑声便越发刺耳。乌兰缓缓走着,一段本不远的距离被拉得十分漫长。 只要再过三个晚上,她就可以将一切结束。 可她改变主意了,将精心准备的所有全都推翻。 她此时不再需要阿尔多的尸体,她需要他活着,活着看自己的无上荣光如何烟消云散,看自己半生基业如何一朝颓倾——那一定一定比死更让他难受。 到那时,她再将他背上插三支箭,把他的头颅挂上城头,用他的尸身向温凉渊献祭。 家奴们在篝火边模仿舞女们扭动身躯,人人欢天喜地,享受着古达覆灭带给他们的欢乐和财富。 他们每一个踉跄的舞步,不是踩在温凉渊的尸体上? 乌兰加快了步子,飞快走上台阶进入大帐。她在后堂用温水清洗泪痕,重新涂抹胭脂,铜镜中的女子再次脸带绯色,唇挂浅笑。 在婢女的搀扶下,她重新步入宴席,紧紧靠在阿尔多身边。 “去哪里了?”他搂着她灌酒。 她抿了一小口,将剩下的全都倒进阿尔多口中:“去外面散酒气。” 阿尔多将杯中酒全都饮尽,拉过她的手捂在怀里:“小心冻着,手更难好了。” 他满脸关怀宠溺,她满脸浅嗔娇羞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童鞋们不要着急,温美男就算不是领衔主演,也算个主演,咋会那么容易就挂。 这几天更新很慢,对不住了,偶在努力,找时间把欠账补回。 谍心 那夜的晚宴持续到几近天明,宾主全部大醉,横七竖八被人抬回去。 乌兰早就熬不住了,她身子尚未好全,献舞劳累,又经温凉渊一事的刺激,疲态难掩,阿尔多早早吩咐下人带她回房休息。 遣退了下人,她却睡不着。 歌舞声吵闹声隐隐传来,外面越热闹,她心里越难受。 温凉渊的音容笑貌总在她眼前晃悠,仿佛伸出手就能触到他含笑的眉眼。折梅共赏,灯下翻书,还有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背后涂抹药膏…… 往日情景如如光掠影,捉不住,碰不得,却漂浮在每一个角落,如包裹住落湖之人的深水,梦魇般纠缠渗透,不肯散去。 乌兰靠坐在床头,对灯枯坐,直到昏沉着睡去,然后在天光大亮的时候被阿尔多吻醒。 他酩酊大醉后睡倒在大帐,一觉醒来想起乌兰,直奔她的毡房,看见她和衣歪在床上,梦中仍凝着秀眉。 他伏在她身边,一下一下轻吻着她,直到她张开双眼。 一瞬间他看到她眼中的杀意,却转瞬即逝,让他以为花了眼。她的嘴角弯起,迷蒙着眼神对他微笑。 他拉过她,扯过被子盖住两人,用温热的身体焐暖她冰凉的手脚。 她还是不能适应北方的严寒,不盖被子睡了半晌,如今忽然受热,连打几个喷嚏。 阿尔多搂住她,责备道:“怎么不爱惜身体,不盖被子就睡。那些下人也该挨鞭子了。”说着就要起身唤婢女们进来受训。 乌兰按住他:“不怪她们,老实躺着吧。” 阿尔多顺从躺下,口中却仍说:“昨晚你在外面时候也太久,身子没好全,她们竟敢不早点劝你回来。” “王爷息怒吧,她们是下人,怎么能左右我。” “那是谁耽搁你那么久?”阿尔多问,“听说你还哭了?” 乌兰心中一动,谁那么嘴快告诉阿尔多的?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谍心 昨夜重回大帐宴席时,她已经洗去泪痕重新上妆,谁料阿尔多还是知道了。 她暗自庆幸自己和泰格做戏周全,看来身边还是有多嘴的人——是无心多嘴的人倒也罢了,就怕是有心的耳目。 乌兰见阿尔多问出来,料想他早晚也会知道自己和泰格的会面,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呢,于是便说:“昨夜出去散一会,碰见滕江大人的手下了,就是一直跟在滕江大人身边的那个,叫泰格是吗?” 阿尔多“恩”了一声,又问:“他竟敢把你惹哭?” 乌兰叹口气:“不是他惹的,是我自己伤心。” 阿尔多支起身子,皱眉道:“怎么回事,为什么伤心?” 乌兰侧目看他,正好看到他耳后的天容穴。她的目光不禁一路而下,落到他的胸口。 颈后天容,胸口灵墟,还有掌中鱼际。 她曾无数次演练过如何借机按住这三个穴位,如何拿捏力度而不被他察觉。 昨夜她做到了。 第一杯花瓣酒下肚,她食指点在他颈间。 第二杯,她点在他的胸口。 第三杯,在手掌。 恰到好处,不露痕迹。 袖间特制麝香为引,夹了药材的漫天花雨是铺垫,画龙点睛便是那三道穴位。 她在温凉渊种类繁多的医术古籍中发现这个奇怪的方子,普普通通的花卉组合,辅以几味草药,便是慢性致人昏睡,然后慢慢昏睡致死的毒法。方子虽毒,受者却不会有中毒迹象,这是改变人体经络血气运行的方子,是无形无影的毒药。 原方需要每天连续服药,七七四十九天不能断。但她加上药引和特别的推穴手法,尽早激发药性,并将药力聚集在体内防止流失,将时间缩短到三天。三天中只要连续推穴,便可达到原方的效力。 谍心 她当日被这偏方吸引,曾和温凉渊认真讨论过,随后便被其他方子吸引了注意力,再没提起过。那个时候,她怎会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亲手用它。 决定取阿尔多性命的那一刻,她却不知为何,突然就想起这方子来。 凭借武力,她休想碰他分毫,只有用些阴毒的办法了,这方子再好不过。 那些花本是凡品,又是她从大夫人的花房中弄来的,自然没有问题。而且,就算有人疑心到花瓣酒的身上,当晚所有宾客都喝了,却安然无恙,也就无从查起——只喝一次,又没有推穴按压,他们全都不会有事。 如果不是泰格的忽然出现,她本会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重复按压这三处,然后在第四天的清晨看到他永远不能睁开的双目,触到他冰冷僵硬的尸身。 他每天与她耳鬓厮磨,想做成这件事实在太过容易。 可是现在不需要了,她极力克制住想找机会碰他的冲动。 她要留着他的命。 她的目光在他穴位上流连,一时走了神,久久不说话。阿尔多很奇怪,伸手抚摸她脸颊光滑的皮肤:“想什么呢?” 乌兰回过神来,想起他正在问话,问她昨夜为何伤心。她闭上眼睛,掩饰回神瞬间的错愕:“没有想什么。” 阿尔多抬起她的下巴,不满的说:“你明明在走神。我问你伤心什么,为何不回答我?” 乌兰睁开了眼睛,神情委屈:“王爷,您是真心喜欢我吗?” 阿尔多愣了,不知她怎么扯到这上面来:“我真心喜欢你,才让你做我的王妃,怎么问起这个?” 乌兰眸光盈盈,抿了抿嘴:“如此,我便不伤心了。” 她扎进阿尔多的怀中,细细说道:“昨夜,泰格在我面前替他主子赔罪,说之前言语可能有些冒犯,请我别放在心上,宽容原谅他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谍心 “恩,滕江是个老古板,他这个随从倒明白些事理。”阿尔多闻听点了点头,很满意泰格的做法。 乌兰接着说:“是呀,我在想,是否滕江大人根本没有和我赔罪的意思,都是这个随从想为主子做些好事,自己来找我的。” 阿尔多想了一下:“也有可能。” “唉,”乌兰叹气,“昨夜席间看滕江大人的神色,似乎对我还十分不满,王爷您越是宠我,我便越被众人议论猜忌。我伤心的……就是这个。” “谁在你面前说不中听的话了?”阿尔多轻抚乌兰头发,有些生气。 乌兰连忙抬头,惶恐道:“没,是我自己乱想,王爷千万别迁怒他人,否则我更加难做。” 阿尔多冷哼:“难道本王喜欢谁宠爱谁,还要得到他们的许可?谁敢给你气受,尽数告诉我!” 乌兰伸手在他胸前划动,几次都想在灵墟穴上狠狠按下去:“王爷别生气。昨夜泰格跟我赔罪,我虽答应原谅滕江大人,却还是有些伤心。王爷将我从俘虏堆里救出来,疼我宠我,我开始还不知珍惜,多有得罪,后来渐渐明白过来,很想弥补自己之前的不敬。可那些流言,说我狐媚惑主,说我不安好心——我想对王爷好,可做什么都怕被人指摘,实在不知如何是好……” 她说得情真意切,连自己都有些被骗到,何况是阿尔多。 他闻言紧紧搂着她:“不许乱想!你要怎么对我好,就怎么对我好,谁敢再说那些不着边的话,我就拔了谁的舌头!” 乌兰的头紧紧抵在他胸前,他的心跳强壮有力,一下一下震动她的耳鼓。 她闭上眼。 这几天来,她一次次在阿尔多面前滔滔不绝,假情假意的话说起来不假思索,假情假意的事做起来毫不含糊。 她已经不是那个流亡在靖国的小丫头了。 谍心 当年虽然颠沛流离,居无定所,有时为了躲避追兵十分狼狈,可她那时的心思多么单纯。 苦难来了,便硬头皮迎上去,过不了的坎,便绕路走开。一路跌跌撞撞,却也由顽童长大成人,由一无所知变的熟谙医术。 她被朝廷缉捕,却未尝过被人阴谋毒害的滋味,更未想过主动害人。 只有唯一一次,她路过京城,实在躲不开身后的尾巴,便利用了一个陌生女孩金蝉脱壳。 那女孩和她长得实在太像了,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于是她躲进小巷子的垃圾筐里,看着对面街上一家医馆门口,那女孩和追捕她的两个男人纠缠。 直到女孩被带走,她才从垃圾筐里钻出来。不顾旁边倒垃圾大婶惊诧的尖叫,她伏在巷口探出头去,看见那女孩被男人拉走的背影。 她利用了素不相识的人,觉得自己好卑鄙。 她本该马上离开京城,可实在不放心那女孩,晚间躲在那家医馆附近猫了好久,看到女孩安然无恙回去,才放下心走掉。 事后,她深深懊悔自己危急关头脑袋不清醒,竟让别人做替罪羊。万一那女孩因此被当做通缉犯判罪,她会后悔一辈子。 那是她唯一一次对不起别人,很久很久之后都在自责。 可是现在不同了,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变成这样,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人。 心思诡谲,满腔怨气,杀人不择手段,害人不露痕迹。 有些,像郑仪光? 想到这个名字,她打个冷战。 可是她不想变回去,不想变回那个漫山遍野奔跑的小女孩。 她此时在想,刚才那几句关于滕江的话,说得还不够分量,不够让阿尔多对他深恶痛绝,她还要努力才行。 滕江与她无冤无仇,但她却打定主意离间他和阿尔多。 因为她要害阿尔多呀,她要害拓陀部落呀,狐媚祸主,不就是该如此么?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本章那位替罪羊女孩,童鞋们猜到是谁了吗?靖国,京城,医馆——《宫医叹》女主是也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截止大年初六凌晨两点,初五的十更结束。 话说初三0更,初四3更,看到“日十更保底”的字样,杏掩面灰走o(╯□╰)o 欠了17章的债啊,泪奔………… 表打偶,容偶慢慢还债 联盟 晚宴之后,乌兰休息了七天。 这七天里,除了阿尔多,她只见了两个人。 一个是大夫人木扬错,一个是滕江大人的贴身侍从泰格。 大夫人精心培育的花,成就了乌兰晚宴上的惊艳之舞,乌兰心怀谢意去探望她。 初春时候,地上刚有些微薄的绿意,去哪里找花呢?她想了很久也没办法,差点放弃这方子,后来婢女告诉她,大夫人的花房里栽培着好多奇花异草,天一冷就用暖炉焐着,寒冬腊月也是花开不败的。 她便到花房里摘了好多,当然没经过木扬错同意。 因为自从木扬错被放出来,神智一直不是很清醒,除了咒骂乌兰没其他事可做。乌兰派人摘了她的花,也许她还不知道呢。 乌兰走进她房中的时候,只看到满地狼藉,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烂了,因为被阿尔多惩罚,又有些疯癫,下人们不怎么管她,也没人来收拾。 往日府中最富丽的毡房,如今比柴房还要邋遢。 木扬错见到乌兰,尖叫着扑上来,被婢女们挡开。 “贱人,贱人——”她似乎不会说其他话。 乌兰并不在意被骂,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,心中更多是怜悯:“你不愿意醒,就不要醒过来吧。不过现在的你,除了骂我还能做什么?” 木扬错被按在地上,不断挣扎,头磕在桌角流出血来,一双眼狠狠瞪着乌兰。 “你还能认出我,说明你并没有完全疯掉,只是自己不愿意清醒罢了,因为你知道清醒也没有用,不过徒增痛苦,还不如这样疯癫来的痛快。” 乌兰忽然想骂醒她。 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木扬错,这种堕落与疯狂让她揪心。 这是一个一心扑在爱情上的女人的下场——虽然她的爱情有些扭曲,她的心肠太过狠辣,可同样让乌兰对未来感到说不出的恐惧。 联盟 木扬错闻言停止了挣扎,呼呼喘着粗气,双目中仍然充满仇恨,脸上却是痛苦的悲伤。 “你的丈夫抛弃了你,将你从高处扔下来,扔进肮脏的泥土里,然后就再也不管你的死活。” 乌兰走近几步,弯下腰来看着木扬错的眼睛:“如果你愿意,就在泥土里过一辈子吧——不,过不了一辈子,看你这样子,过不了多久也就没命了。而你痛恨的人,依然在享乐,在悠然生活,居高临下的望着你,将你的痛苦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,说说笑笑,过后也就忘了。你的一生从此烟消云散,留不下一点痕迹。” 木扬错紧紧咬着嘴唇,双眼被愤怒涨满,涨得通红。 “你看我,我如今过得很好。你知道吗,阿达成了王爷,然后让我做王妃——这个名分,是不是本来应该属于你?”木扬错全身剧烈地颤抖,乌兰直起身来,俯视着她,“我把你花房里的花摘了一些,那里最近没人看管,能摘的也不多了。再过一阵子估计它们就都颓败了吧,而你的生命,也会像它们一样慢慢枯萎。” 乌兰指着一地狼藉:“这些器皿打碎了,下人们会扫起来扔出去。那些花枯萎了,下人们会拆掉花房。你呢?你要是死了,下人们会将你的尸体扔到哪里?” 她示意婢女们放开木扬错。婢女们依言而行,却仍围在木扬错周围,防止她突然冲上来。 但乌兰知道她不会了。 “你愿意一直趴在地上,还是自己主动站起来?”乌兰问得轻松,听在木扬错耳中却言如千斤。 “或者,你现在这个样子,根本就站不起来了?”乌兰又追了一句。 木扬错静静伏在地上,脏污的脸埋在乱发里,看不清神色。 乌兰不顾婢女的劝说,再走近几步,伸手抓起木扬错的头发,将她的脸抬起来。 联盟 乌兰看着木扬错的眼睛,认真地说:“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,是你自己想错了。” 她放下她,站起身理理衣衫,昂然走出毡房。 “留下两个人伺候她,像伺候我一样。”乌兰轻声吩咐,脚步不停。 天气回暖了。初春的阳光泼洒下来,将远近毡房都镀上一层金色,房顶上装饰的彩色饰品闪闪发光。 一年中最美丽的时光就要来到了,乌兰相信木扬错不会继续在阴暗的房间里沉沦。 她脚步轻快地走回自己的住处,吩咐人送信给滕江府,叫他们派人来领赏。 不出所料,来的果然是泰格。 乌兰坐在案边摆弄一只金丝鸟笼,对着泰格微笑:“不过拿些东西回去,你主子怎地派你来了。你在府上地位不比其他人,倒叫我觉得礼物不够,不好拿出手。” 泰格行了个礼,笑说:“王妃安好。得到王妃赏赐是无上的光荣,滕江大人本该亲自来领,但实在公事繁忙脱不开身,只好派卑职来,希望王妃不要怪罪。” 其实滕江根本对这赏赐毫无兴趣,想要推掉不收,是泰格极力劝他和王妃搞好关系,还自告奋勇来酋长府领赏。滕江虽然不以为然,但有感于泰格的苦心,才勉强派他前来。 乌兰笑言:“泰格大人果然会说话,怪不得王爷总夸你。” 泰格脸露喜色,语气十分激动:“能得到王爷赏识真是卑职想不到的福分。卑职日后定当更加努力,报效王爷和滕江大人。” “好了,客套话就不说了。”乌兰指指案上金缎盖着的托盘,“这是王爷赐的一些小摆设,都是金子做的,镶了些宝石我也叫不上名来,我转赠给滕江大人,还请大人不要嫌弃,收下这一点心意。” 俗话说,做戏做全套,泰格这么滴水不漏,乌兰就陪着他演。周围伺候的婢女们,谁能看出来两人其实另有心思?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联盟 “既是王爷特赐给王妃的,我家大人不好收下,王妃的心意我们领了,这些礼物还请收回。”泰格行礼道。 乌兰诚恳的说:“王爷若知道我和你家主子关系缓和,自会十分高兴。不必多说了,东西你带回去,你家主子面前还请你多多美言,早日消除他对我的成见,也算为王爷分忧。王爷手下最器重的大臣,和王妃闹别扭,传出去叫人笑话不是?” 泰格连连点头:“多谢王妃赏赐,卑职一定不辜负王妃所托。” 乌兰继续摆弄金丝笼,状似无意问道:“最近你家主子可有提起我?” 泰格抬眸,看了看她的眼睛,明白“你家主子”这四字另有所指。 他扫了一眼周围立着的婢女,斟酌语句,慢慢说道:“自从那夜向王妃赔罪之后,卑职回去说起王妃宽容待人的心意,于是我家主子对王妃印象大为改观。” “哦?改的如何?”乌兰停下手中动作,她隐约明白泰格的意思,可还想更确定一点。 泰格说:“我家主子听到卑职转述的话后,说,王妃做事定有自己的道理,他不能总按自己的想法去揣测,以免造成以前那样的误会,给王爷和王妃添烦恼。不过,我家主子也让卑职找机会打听王妃的心思,知道了王妃的心思,一切就都好办了。” 乌兰仔细听着他的话,去掉掩饰,捉住关键,她明白了泰格的意思。 她那晚叫他们不必再做救她出去的准备,看来布赫是暂时同意了,但他想弄清她到底有什么打算。 乌兰笑笑:“难得滕江大人肯这样屈尊,来问我的心思,真让我受宠若惊,劳烦你替我谢谢他。至于我的心思也很简单,不用费力揣摩。” 她慢慢地郑重说道,“我和你家主子是一样的心思,怀着一样的目的,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拓陀部落,两者没有任何差别。” 联盟 一样的心思,一样的目的,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拓陀。 泰格略一思索,明白了她的意思,微微吃惊。 这个女人,她也要灭掉拓陀部落吗? 看到他有些压抑的眼神,乌兰继续说:“你家主子在外头,我在里头,虽然身份地位不同,但都要齐心协力,为王爷分忧才行。你说是不是?” 泰格欠身:“王妃所言极是。” 他心中暗暗思索她的话——你家主子在外头,我在里头——莫非,她也要学我,在拓陀城中做暗探么?那时时刻刻陪伴在阿尔多身边的她,作用可就大了。但她可靠吗? 乌兰点头:“你可以走了。回去将我的意思告诉你家主子,看他怎么说。不过不管怎样,我对王爷的心意永远不变,也希望你家主子和我齐心。经过这么多事,他应该知道,他别无选择。” 泰格施礼告辞:“王妃放心,卑职一定转达。祝王妃安好。” 乌兰看他端着托盘出帐,扫了一眼周围的婢女们,见她们脸无异色,放下心来。 她们一定以为,新上任的王妃急需扫清异己培植势力,刚才那番话,定是在恩威并施拉拢滕江大人。 泰格寻了时机,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带给布赫。 没过多久,赤喙鹰带回了布赫的答复,只有短短四个字: 同意。可信。 前两个字,是答复泰格的第一个问题,是否同意乌兰做暗探。 后两字个,回答的是泰格对乌兰的怀疑。 泰格握着纸条一阵激动,安插在阿尔多身边的暗探,没有比乌兰更合适的了。虽然只有两次接触,但他看得出来,这女人聪慧机敏,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,是做暗探极佳的人选。 他一口将纸条脱下肚子,满脸喜色去布置局面。 他这样高兴,却不知道千里之外,他的主子布赫已经愤怒到极点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联盟 一步错,步步错。布赫现在是深刻体会到这句话了。 从一开始,他就不该任由乌兰坚持她自己的主意,如果那时就把她强势留在身边,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。 他现在非常后悔。 赤喙鹰不断传来的消息,让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。 她落在阿尔多手上并成了他的女人,她被吊在寒风中受尽折磨,她要报仇固执地不肯离开,现在,她竟然又要他和她联手,一起灭掉拓陀。 简短地回复了泰格,他跨上马在丛林中狂奔。 她料得对,他拿她没有办法,除了答应她的要求他别无选择——感情和理智上都是如此。 他只能用疯狂的奔跑来发泄。 他几乎想一路奔驰到阿尔多的本部,将乌兰抢回自己怀中。 可是那是异想天开。就算他布赫再如何布局巧妙,如何勇猛机智,如今都还不可能办到这件事。 他只有继续苦心经营,在与阿尔多的周旋中蓄积力量,等待时机。 丛林深处的水池边,布赫跳下马一头扎进冰凉的水里,惊起对岸正要下水沐浴的郑仪光。 她匆忙披上外衫,惊慌叫了一声。 布赫抬头看她,忽然生起一阵厌恶。他宁愿城破当晚出了差错的,是派去营救几个舞姬的士兵,而不是那队救乌兰的。 可为什么事实总是不尽人意,他宁愿被阿尔多抓去的是她们。 郑仪光感到布赫身上的杀气,惊了一跳,轻轻叫道:“大……统领?” 布赫冷冷说了一句:“你不用去拓陀了,改日我派人送你进王都。”然后翻身上马,瞬间消失在林中,只余一阵马蹄声声。 他是要在阿尔多身边安插探子,可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乌兰。 他无法给她更多,却还要陷她于水深火热。 联盟 乌兰知道泰格会带来好消息,也知道他会安排好一切,但还是被他的方式吓了一跳。 这天梳洗完毕,婢女们端上早餐,乌兰遣朵玛给木扬错送一些过去,只留了一个小婢女在身边伺候。 那小婢女卓佳面貌忠厚,不喜言笑,看起来十分可靠老实,做事也麻利,乌兰近来很喜欢她。 卓佳给乌兰布置餐具,待乌兰坐在桌边,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退后,而是继续看着乌兰。 乌兰诧异:“你有什么事?” 卓佳行了个礼,叩头道:“见过主子。” “你怎么了?”乌兰一时摸不着头脑,大清早的这是演的哪出。 卓佳叩完头,认真说:“泰格大人叫我给您带话,府中他不方便总来,以后有什么事由我转达,王妃想和泰格大人说的话也可以告诉我。”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,却让乌兰吃了一惊。 难道卓佳是泰格的人?乌兰不敢确定,笑了笑说:“我也没什么话可让你带,只要滕江大人对我消除偏见,就不用泰格从中周旋了。” 卓佳闻言抿嘴笑笑:“王妃会错意了。以前我的主子是泰格大人,也就是远在西北的布赫大人。如今泰格大人吩咐我跟着王妃,以后您就是我的主子。” 乌兰状似无意道:“你身在酋长府,怎么主子却是泰格?布赫又是谁?” 卓佳俯首:“是奴婢没说清楚,让王妃疑心了。布赫是胸前挂鹰蛇骨饰的人。泰格大人让我转告王妃,那日王妃所提的事情,布赫大人那边已经应允,请王妃按自己意思办吧。” 布赫胸前挂的骨饰,一直贴身藏着,外人并不知情。见卓佳如此说,乌兰放下心来,重新审视这个小姑娘,叹道:“真是没想到,一个泰格已经让我吃惊,现在又冒出你来,布赫到底在拓陀安插了多少人。” 联盟 卓佳抿着嘴笑笑,开始伺候乌兰用早饭。 朵玛从木扬错那边回来了,禀告说木扬错这几天慢慢恢复正常,今天一大早已经梳洗整齐,一会想来拜访乌兰。 乌兰笑着点头:“恩,她愿意来便来,我时间有的是,随时恭候大驾。” 木扬错看来并非愚人,以前的暴躁脾气,经过这一事后应该也会收敛吧。乌兰想要看看她到底能有多大用处。 她一时心软救了她,现在看来,救得没错。 木扬错来见乌兰,衣饰整齐,举止正常,前些日子的疯癫状态消失不见。 她竟对着乌兰行礼,口中说着:“见过王妃。” 乌兰起身扶起她,笑说:“夫人不要这样,册妃仪式还未举行,夫人叫我乌兰吧。” 木扬错却说:“即便未正式册封,话已经从王爷口中说出来,王妃就是王妃,而我已经被王爷休了,请不要再叫我夫人。” 乌兰屏退左右,只留下朵玛和卓佳。她笑着扶木扬错坐下:“王爷当时盛怒之下,做事未免冲动,事后必定后悔,大概碍于面子,不好将说出口的话收回来。” 见木扬错略有所动,乌兰接着说:“王爷脾气暴躁,夫人怎会不知道。夫人是王爷的结发妻子,夫妻并肩这么多年,王爷怎会说休便把夫人休了。” 木扬错低声:“可不是说休便休了。” 乌兰摇头:“在我看来,王爷不过是对夫人略施小惩。” 木扬错张口欲言,乌兰阻止她:“夫人且听我说。夫人是否以为,这个略施小惩未免太过严苛?可当时夫人差点将我害死,王爷急怒之中,若换了别人也许早就一刀将她劈了。王爷能控制情绪将夫人关在暗室,还给夫人三天的悔过时间,不是念在夫妻情分,又是什么?” 联盟 “就算不是念在夫妻情分,也念着夫人娘家的帮衬吧。”乌兰停了一停,又说一句。 木扬错是金图部落酋长的女儿,又是奉着南王旨意嫁给阿尔多的,之所以这些年她那样跋扈,除了本性使然,不就靠着这两点么。 木扬错似乎被说动了,呐呐问道:“我……我差点将你害死,为何你要救我?” 乌兰指指朵玛和卓佳:“你问问她们,我可是心肠歹毒的人?我说过,你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我,是你自己被谣言蒙蔽了双眼。” 见木扬错似乎不大相信,乌兰笑笑:“其实我和你一样,心思简单,容易被外面的人和事左右。说实话,那天我去暗室,本来是去找你报仇的,结果看到你那样子,怎么也狠不下心去了。杀人不过头点地,你已经受到那样的折辱,我又怎么下得去手,再给你雪上加霜?” 木扬错闻言心中大愧,若是她和乌兰换个位置,她就未必能像乌兰那样大度。将心比心,她瞬间对乌兰没了任何成见。她是个直来直去的人,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,情不自禁拉住乌兰的手:“你……我对不起你!” 乌兰反握住她的手,坐到她身边:“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,你应该将过去的事都放下,好好想想今后怎么办才行。” “今后……”木扬错叹了口气。 她脸上是绝望的神色,乌兰却知道她心中还有希望。 否则,她怎么会被乌兰骂过之后,自己重新站起来,又怎么会一大早衣饰整齐地前来拜见乌兰。 只不过,她这点希望大多都在乌兰身上,她不好意思开口罢了。 乌兰替她说:“王爷本来吩咐不许放你出来的,可是那天我放了你,他不但没责怪,反而松了口气。想必,他也有意放你出来,只是不好收回成命。” 联盟 “我让人放你出来,派人伺候你,王爷都没有反对,我猜测着,似乎他对此事还比较满意。王爷什么脾气,夫人你还不知道吗?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,却怎好和他硬碰硬,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?你吃了亏,什么人会偷着高兴,什么人会觉得阴谋得逞?”乌兰拉着木扬错的手,推心置腹。 木扬错叹口气:“我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,还不如你明白事理。” 卓佳端来清茶,朵玛轻轻放在两人面前。 清冽的茶香飘散,乌兰拿起盖碗,端给木扬错:“这是王爷特从汉地弄来的新鲜茶叶,不知夫人是否喝得惯。” 木扬错口中称谢接过来去,乌兰看出她脸上的羡慕和无奈。 乌兰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显摆,让她看阿尔多对乌兰多么上心,什么好东西都肯给。 她接过木扬错刚才的话:“夫人大半生养尊处优,我却连接经历磨难,所以遇事想的多一点。不过经过这件事后,想必夫人性情也会转变吧?只要夫人改了以前硬碰硬的性子,多顺着王爷一点,我自会帮衬夫人。起码——先恢复夫人的名分。” 木扬错惊喜交加,她正盘算着如何求乌兰帮忙,没想到乌兰主动自己说出来,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。 “夫人不必怀疑我诈你,也不必揣测我的用心。”乌兰抿了一口茶,“我们都是王爷的女人,大家和和美美才对,才能让王爷无后顾之忧。” 木扬错连连称是。 “你们下去吧,我和夫人说几句体己话。”乌兰遣退了朵玛和卓佳。 该让她们听的都说了,乌兰知道朵玛肯定会将两人对话一字不漏转述给阿尔多,接下来的,就是不能让她听的了。 朵玛和卓佳退出帐外,乌兰细细抿茶,半晌不发一言。木扬错不知她的意思,也只低头喝茶。 ****************** 大年初六十更结束,童鞋们晚安。 谋初 “这些日子以来,夫人受苦了。”乌兰放下茶碗,看着木扬错道。 木扬错虽然今天装扮的整齐,但到底经过变故,脸上的憔悴是脂粉无法掩盖的。她本是发福的圆润,此时下巴却瘦的尖了,眼窝一圈淡淡的乌青,显然是思虑太过睡眠不足的结果。头上和身上的饰物也少,乌兰第一次见她,她的胸前重重叠叠挂着许多各色宝石,如今却只有一个简陋的银质项圈,大夫人的气势和威严早就不见了。 所以乌兰这句话,确实也是发自内心的叹惋。 木扬错与乌兰静静相对,忽然听到这样的话,鼻子不由自主就是一酸。这么多天,除了讥讽和折磨,没有一个人对她施以半分援手,连一点怜悯都没有。 “夫人在这里受苦,不知道夫人的娘家那边,是否知道?”乌兰又说。 木扬错想了想,只说:“大概不知道吧。” 她陪嫁过来的几个嬷嬷先后故去,婢女们也都逐渐到了年纪,放出去嫁人了,几个贴身奴婢在她被休后就被分配到其他地方伺候,想来也没有机会给金图部落传递消息。就算有机会,她们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和必要。 乌兰叹口气:“想必是还不知道。王爷只是口头上说要休了夫人,到底没发文昭告,滕江大人又觉得这是丑闻,极力控制着消息的流传,现在除了府里的人,外面估计没什么人知道。” 木扬错点点头,又有些疑惑的看着乌兰,不知道她想说什么。 “说一句不中听的话,如果那天不是我放夫人出来,夫人就算死在暗室里,等消息传出去,恐怕都是很久之后了。”乌兰的声音逐渐变低,“兔死狐悲,物伤其类。我看到夫人这样,不免也心怀忧惧。” 木扬错默然,知道乌兰所言非虚。这一番变故,每次回想都让她心惊胆战。 谋初 乌兰看出木扬错脸上的悲戚与惊惧,幽幽道:“我提起此事,并非为了向夫人示恩,只是让夫人想想,若这次换了别人,夫人可有走出暗室的机会?夫人一直恨我,可如果没有我就不会有别人吗?王爷是男人,男人总会有个宠爱的女人。往日是夫人,今日是我,日后又会是谁?” 木扬错端正坐着,却被乌兰的话说得暗暗心惊。 乌兰再次长叹:“这几天我总是在想,如今夫人因我获罪,他日我会因谁获罪?恩宠向来如烟云,夫人因我受的折磨越多,我越是心寒担忧。我与夫人虽然一个正值隆宠,一个宠爱已衰,可抛开这层虚浮的衰荣之别,我们本是一样的人——这也是我救夫人的最重要的因由。也许我心底在期望着,他日我若受刑,能有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摒弃前嫌,救我于危难。” 木扬错动容,不由伸出手来捉住乌兰的衣袖:“你说的……太对了。兔死狐悲,我们是一样的人。” 乌兰却忽然摇了摇头:“不,若仔细想来,我们并不一样。” 木扬错疑惑,乌兰道:“我不过是出身寒微的异族女子,一朝失势,再难翻身。夫人却有整个金图部落在身后支撑,只是夫人没有好好利用罢了。若夫人对这一层关系善加筹谋,又有什么可担忧的?” 木扬错被乌兰一言惊醒,眸中渐渐放出光来。 乌兰抽出衣袖,反握住木扬错的手:“如今是我帮夫人,可日后,夫人和夫人的娘家必是我所仰仗的——这,就是我要和夫人说的体己话。不知夫人意下如何?” 木扬错站起身来,脸上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,她对乌兰深深点头:“你放心,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,日后若能帮你,我一定不会推辞。” 乌兰退开两步,对着木扬错郑重行礼:“多谢夫人。” 木扬错心情愉快地离开了乌兰的房间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谋初 乌兰对着窗外的春光伸出手去,然后轻轻握住。 她知道自己已经握住了金图部落。 她不指望木扬错报恩,恩情和恩宠一样都是不可靠的,郑仪光的所作所为早已让她将报恩的承诺视为笑谈。 她要的很简单。第一,木扬错对她卸去戒心。第二,通过木扬错遏制金图。 方才她每一句话,都紧紧围绕着这两个目的。木扬错的反应让她很满意。 木扬错并不愚笨,她显然从乌兰的话中找到了生存的契机,将寄托在阿尔多身上的渺茫的希望,转向自己的娘家。 只要因势利导,让金图部落不因为姻亲关系帮助阿尔多,甚至将之变成阿尔多的敌对方,乌兰就帮了布赫一个大忙。 徐徐图之,乌兰并不着急。 卓佳进门,端着一盘蜜饯。乌兰问:“朵玛呢?” 卓佳回道:“新贡的蜜饯,她给王爷送去了,这些让奴婢拿来给王妃。” 乌兰点头,知道朵玛送蜜饯是幌子,定是趁机报告木扬错的来访去了。她对乌兰再好,毕竟还是阿尔多的奴才。 卓佳趁房中无人,低声问乌兰:“主子为何要帮大夫人呢?她活着未必真心和主子相好,死了正好给主子减少麻烦。” 乌兰含笑:“自然是为了牵制金图。” 卓佳恍然,又不禁疑惑:“如果大夫人死在暗室,不是正好让金图和拓陀生仇恨吗?” 乌兰摇头,对着卓佳道:“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木扬错死了金图是会心怀不满,可阿尔多正值风光时刻,手握两大部落,得封安国王,金图再不满也不敢轻举妄动。何况部落之间利害纠缠,他们是否会为一个女人得罪阿尔多也不一定。而木扬错活着,只要还是安国王的女人,她对金图就还有影响力,我们也可借机行事。一盘死棋,总比不过活棋。” 谋初 因为处理封王事宜,以及送南王使者回王都,阿尔多就算再倨傲也要露个面做做样子,所以这两日有些脱不开身,天光一亮就出门,晚间星辰满天时方才回来,回来了也是神志不清一身酒气。 这一晚,他难得没有大醉而归,还和乌兰一起用晚膳。 最后一场春雪刚刚消融,天气终于开始正式暖和起来,白天已经不需要厚重的披风,而晚间生起火盆,屋内还有些热的难受。 为了讨乌兰喜欢,阿尔多弄来许多汉地王室贵族所用的东西,如今光芒满室的龙凤烛便是其中之一。几支手腕粗的红烛火焰跳动,发出幽幽的香气,将屋内罗帐映出一片旖旎。 阿尔多敞开衣襟,看着乌兰埋头用膳的侧影,脸上满是享受的表情,似乎和她相对已是人生最乐之事。 乌兰放下青地折枝纹碗,侧头对阿尔多笑笑:“王爷怎地不用餐?” 阿尔多伸臂将乌兰抱在怀中:“我吃饱了。”说着拿起一块糕点送到乌兰唇边。 乌兰侧头躲开:“我也吃饱了。”阿尔多于是放下糕点抱住她,轻吻她的额头。 侍女们静悄悄撤去碗碟,垂下帐帘候在外间,一时慢室静谧。 乌兰伏在阿尔多怀中久久,忽然叹了口气。阿尔多问:“怎么了?不高兴?” 乌兰摇头:“不,是太高兴了。” 阿尔多闻言失笑:“怎么高兴还叹气?” 乌兰幽幽地说:“我们汉地有句话,叫做乐极生悲。人往往越是风光得意,越容易陷入灾难。王爷对我这样好,我除了高兴,只有害怕。” 阿尔多扳过乌兰的身子,皱眉看着她:“你怕什么?我让你害怕?” 乌兰伸出手,无意地抚摸阿尔多胸前挂的一串青金石。石珠圆润细腻,触手生凉,比珍珠还要尊贵神秘,在烛光下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谋初 乌兰手上仍然包着细细的白纱,越发衬得青金石莹润剔透。她盯着它们,缓缓说:“如果我像这青金石一样天生高贵,专为侍奉王者而生,那么就不必这么害怕了。” “可是,王爷,”她盈盈看着阿尔多,“我只是一个生长于乡野的异族女子,是您征战沙场的战利品,却承受着您这样的宠爱,叫我十分惶恐不安。您到底——到底喜欢我什么呢?” 阿尔多眉头舒展开来,抚摸着乌兰的脸颊,深吻她红润的双唇:“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,比任何贵族出身的女子都要高贵,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爱上你了。我感谢真神,却又有些怨恨,怨恨她为何不让我早点遇到你。” 他一双眼睛里充满热情,灼灼看着乌兰,使她无法再与他对视。 她垂下头伏在他胸前,低声说:“可是王爷,我害怕……木扬错让我觉得……” 阿尔多明白她的意思,忍不住打断她:“我说过多少次了,她和你不一样!” “她是和我不一样,我只是个微贱的女俘,而她却是金图的贵族,所以我更加害怕。”她声音有了哽咽,“王爷,有时候我真希望您不要对我太好,否则等我被关进暗室的时候,肯定会恨您……” 阿尔多紧紧抓住她的双肩,强迫她与他对视:“我要怎样说你才肯相信!我爱你,你是我的王妃,生死都会在一起。你不要把自己和其他人比,你比她们都重要!” 他眸间是几欲燃烧的热切,眉宇间冷硬的线条因激动而变得稍稍柔和。乌兰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,然后目光停在上面久久不能移开。 她想起那个似乎永远不会皱眉的人,嘴角总含着笑意,从不会将起伏的情绪表露在外,或者他心中本就平静无波,不会因外界而恼怒或激动。 而她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笑容了,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! 谋初 阿尔多依然激动而热切地盯着她。 乌兰缓缓闭上眼睛。 她不能再看他,再看下去,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杀意满面,狠狠抽他一个耳光。 她将下面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,先努力压制自己的恨意。 阿尔多却错会了她的意,望着她缓缓合上的眼睫,低头吻了下去。 似乎带了些被误会的恼怒,他的爱抚强势而粗暴,揉捏得乌兰浑身酸疼。他毫无预兆的进入弄疼了她,而她痛苦的呻吟又使他更加疯狂。 他像初尝欢好滋味的少年,急切地吻遍她的身体,剧烈地耸动着,没有了往日的小心温柔,反而带了刻意的惩罚。 乌兰闭紧双目承受着他的激动,心里是一片空空落落的疼。 他越想让她明白他的爱意,她便越是讨厌他。即便他是个普通人,乌兰也不可能爱他,何况他这番恩宠和示好,全都建立在血腥的屠城之上。 他颤抖着伏在乌兰身上,然后抱着她赤裸的身子沉沉睡去。 红烛依旧明亮地燃着,乌兰却毫无睡意,身体上的不适依旧提醒着她方才的羞耻。 她握紧拳头,几乎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他。 如果她没有放弃,晚宴后的第四天他就不在人世了。 她选择更恶毒的报复方式,也注定会让自己承受更多的痛苦。 推开阿尔多,她赤裸着起身,让身体暴露在午夜微凉的空气中。火盆渐渐熄了,烛泪也聚满了托盘,乌兰赤脚走过去,一口气吹熄了几盏红烛。 屋内陷入死寂一般的黑暗,唯有男人沉睡的呼吸一声声摩擦她的耳鼓。 她在窗前站了一夜,晨光初露时方才钻回被子,冰凉的身体将阿尔多惊醒。 他紧紧搂住她,温暖她的身子,自责道:“是我抢了你的被子吗?怎地凉成这样。” 谋初 乌兰对他笑笑:“是我自己不小心,梦里蹬开了被子。正好昨夜准了朵玛的假,让她休息去了,夜里没人进来照看。” 阿尔多皱眉:“怎么忽然给她放假?” 乌兰解释:“她本是你身边的人,事务已经繁杂,如今却又要照顾你,又要照顾我,我看她虽然做得高兴,身子却受不了,最近都瘦了。所以擅自做主让她好好休息两天,王爷不会怪我吧?” 阿尔多刮刮她的鼻子,笑说:“怎么会怪你,你这样善良的主子真少见。不过你体贴奴才,却把自己冻坏了。” 乌兰抿嘴笑了笑,接口说道:“这也是我没考虑周全,冻着我不算什么,下次冻着王爷就罪过了。朵玛这样劳累,以后我必定还会准她休息,另外她自己若有个病痛的也会耽误伺候咱们。我想,不如再培养一个她这么精干的人好了,两人也好替换照应。” “恩,说得有理。”阿尔多深以为然,“我就喜欢你的聪明。” 乌兰娇笑:“那我就留心看看,从婢女里面挑个出色的人出来。” 其实哪里用挑,卓佳就是现成的人选,乌兰早就想好了,朵玛在身边碍手碍脚,不如早早打发了为好。 阿尔多握住她露在被外的双手,放在胸口焐着:“那不着急,先焐热了身子再说。” 乌兰埋头在他胸前,放软了嗓子:“昨晚我脑子不清醒,说了些糊涂话,王爷可别怪罪。” 阿尔多哈哈一笑:“知道糊涂以后就别说了。” 乌兰答应了,又说:“我还派了人好好伺候木扬错,王爷也不会怪我多事吧?她虽然做错了事,可现在太可怜了,也诚心悔过,王爷就饶恕她吧。” 阿尔多没有说话,只慢慢抚摸乌兰的长发。乌兰轻轻道:“她来找过我,说实在没脸见王爷,让我替她和您道歉,保证以后会遵守妇德,不在逾距。王爷宽容大量,不要再生她的气了吧?” 谋初 阿尔多的手从她的乌发滑过,摩挲她光洁的背脊。他问:“木扬错差点害死你,你怎么还替她说话?” 乌兰知道他有些疑惑,柔柔解释道:“那次的事也不全怪大夫人,是我当时糊涂硬要惹恼她,才弄到最后的不可收拾。后来一番倾谈,我发觉她并不是心地歹毒的人,当日想必一时昏了头。她现在把脾气都改了,诚恳和我道歉,也诚心乞求王爷原谅,我们为什么不给她悔过的机会呢?” “王爷,”乌兰进一步劝道,“家和万事兴,咱们府里和美才衬得起拓陀盛大的基业。何况,滕江大人说得也有道理,大夫人身后是金图部落,王爷虽然不把它放在眼里,可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。再说王爷和大夫人并肩这么多年,有什么解不开的结,非要致她于死地呢?” 晨光一点点亮起来,屋中充满柔和的白色光线,婢女轻手轻脚的掀起帐帘一角,见主人尚未起身,又悄悄退走。 阿尔多不由把乌兰搂得更紧一些:“你有时固执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,有时又太过懂事,处处考虑周全,我只怕委屈了你自己。” 他说出这话来,已经是肯原谅木扬错了,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台阶。乌兰所做所言轻易让他脱离困顿,他不仅更加对她另眼相看。 乌兰柔婉一笑:“有王爷的宠爱,乌兰怎样都不觉委屈。” 阿尔多起身,唤婢女进来伺候梳洗,乌兰也起来帮他穿上衣衫。 木扬错大夫人的身份很快恢复,虽然气势大不如前,到底也有个名分了。她对乌兰的感佩之情溢于言表,不断遣人送来礼物。乌兰尽数退了回去,反而又送她许多东西。因为木扬错往日的奴仆已被分散各处,乌兰挑了一批新人过去服侍她。 安国王府中,乌兰已俨然成为新的女主人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谋初 卓佳成为乌兰身边第一女婢,而朵玛被遣回阿尔多大帐。乌兰赏了她许多东西,让朵玛感激不已。 这日,前去给阿尔多送食盒的卓佳回来,带回一个让乌兰颇有些意外的消息:南王来函,让阿尔多将图哈拉交给布赫。 “王爷怎么说?”乌兰一面细细按摩手上和臂上穴位,治疗冻疮,一面询问详情。 卓佳回道:“奴婢进门的时候,滕江大人正在那里犯愁,似乎因为听说图哈拉已死,交不出人来,怕南王误会拓陀故意违抗王命。王爷倒是不愁这个,愁的是图哈拉人已经没了,否则他肯定不顾布赫大人的要挟,硬把图哈拉供起来气他。” 乌兰开始还对南王的书信有些诧异,她知道这肯定不是南王的意思,而是布赫的请求。但按理说来,他一心和拓陀对战,怎会提出交出图哈拉就既往不咎的条件呢。听卓佳说到这里,方才明白过来——原来布赫深知阿尔多的性子,这是要故意激他违抗王命。 如今布赫和阿尔多的实力对比起来,显然处于劣势,要做完万无一失就必须扫清其他障碍,一心一意和拓陀交战。阿尔多一旦违抗王命,就更增加王城中人对他的嫌嫉,打起仗来南王大概不会帮他。 “最后怎么决定的?”她问。 卓佳说:“王爷让滕江大人直接回书,说图哈拉已死,至于南王和布赫大人信与不信,王爷不在乎。” 乌兰微微一笑:“去告诉泰格,如果滕江最后真这么回信,就找人去王城放消息,说图哈拉根本没死,如今活得好好的。” 卓佳很机灵,明白了乌兰的意思,笑嘻嘻地去传话了。 乌兰只为挑拨南王和阿尔多,她怎会想到,自己放出去的假消息根本就是真的,图哈拉如今当真过得不错。 他拿着阿尔多赏赐的金子,远赴王都做起了生意,一面等待机会,希望再次入朝为官。他这种当官久了的人,是不会仅仅满足于钱财的。 谋初 连接经历几件事,泰格对乌兰的印象大为改观,卓佳每次传来的消息都让他为之一振,佩服乌兰的机谋智慧。尤其是通过木扬错牵制金图一事,让泰格深深折服于乌兰的深谋远虑,庆幸自己当初押对了宝。 他后来反复思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对话,琢磨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一改刺杀阿尔多的主意,决定和他们合作灭掉拓陀。 十有八九,他推断是因为那个军医的死讯。 如果真是这样,若让她知道他那晚其实是另怀心思胡编乱造,她会不会和他们反目成仇,转而帮助阿尔多? 他越是思量,就越是担心。虽然还不能确定,但他绝对不允许这样危险的漏洞存在。 于是暗地里,他派人去搜寻温凉渊的下落。 一旦找到,格杀勿论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滕江的回书和泰格的消息几乎在同时到达王城。 宫殿里响起清脆的茶碗碎裂的响声,那是南王在发怒。阿尔多一而再再而三无视他的存在,讨伐其他部族,自封为王,现在又公然违抗他的旨意,让他忍无可忍。 年过半百的南王几乎气得吐血。 但是他除了在宫里摔摔茶盏,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。阿尔多的强大严重威胁着他的皇权,不来找他麻烦已是万幸,他哪有能力去捋虎须? 他甚至隐隐期望布赫能一举灭掉阿尔多,丝毫没考虑如果布赫强大起来,是不是比阿尔多还要危险。 可是……布赫领着残兵败将,被逼到古达边境苟延残喘,昔日草原上最富盛名的雄鹰已经折了翅膀,除了一心求和,寻求王城庇护,他还哪有与阿尔多抗衡的能力? 南王坐在宝座上气喘吁吁,对这一滩烂泥似的事务无能为力,只好将目光转向新进宫的一批美人。 他年岁不小了,只要有生之年阿尔多不来找麻烦,让他以王的身份闭眼归西,他别无所求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今天十更结束,谢谢亲们追文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,欢迎支持。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,风满渡,不吃鱼的猫,满园种红杏恭候亲们光临。 妻妾 双盛草原上的春意越来越浓,成片成片的绿草嫩芽破土而出,蛰伏了一个冬天的生命正在暖阳照耀下渐渐醒来。虽没有江南早春草长莺飞,桃红柳绿的旖旎景色,暖风和新绿却亦让人心动不已。 特别是对于只见过胡地寒冬的乌兰来说,这一片生机勃勃的天地似乎正预示着看得见的未来。 布赫依旧带着残兵与拓陀军队纠缠着,时而胜时而败,却不止不休神出鬼没地骚扰着敌军。阿尔多虽然不在乎他,但多少对不能将之一举歼灭耿耿于怀,有些烦躁。 其他的部落都在暗中观虎斗,不愿意搅进这趟浑水来。而遥远王都中政权疲软的南王,也正在睁只眼闭只眼,专心致志沉溺于美酒佳肴和红颜软香。 时局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,日子在指尖飞快流逝。 那些外界的纷争,乌兰足不出户,自有人告诉她,她只待在房中专心调养身子。 手上的冻疮渐渐好了,府医们的药虽然不是极好的,拓陀却也再找不出更有效的,辅以乌兰自己的推穴法,倒也没什么大碍。 只是,左右食指的关节上,留下了一点圆圆的疤。不仔细看很难发现,摸上去却是硬硬的,固执地留在那里,提醒着她曾经受过的伤害。 这让她总想起含着杜若香气的美人胶,细腻莹润,触手生凉。 乌兰在温热的牛奶中浸泡双手,让它们更加柔软白皙。泡过之后,手上残存着淡淡的奶香,加上胡地特制的护手香膏,行动间总有甜蜜的芬芳流动。 帘动,卓佳通禀二夫人的侍女来访,送上明日午宴的请柬。 乌兰闻言,默默不语。对着烛光审视拆下白纱后的双手,蝶翅版的睫毛下,是光华流动的眸子。 半晌,她说:“请柬留下,我去。” 卓佳微微诧异。 妻妾 自从乌兰被封为王妃,除了木扬错之外,府上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一改往日不搭不理的态度,时常派人送东西过来。有时是式样新巧的钗环首饰,有时是价值不菲的金银器,也有新做成的点心小食,乌兰一概不收,尽数退了回去。她们也亲自登门拜访过,但连乌兰的面都没见着,就被婢女客客气气的请回去了。因为乌兰说,她正奉了王爷的命专心养身子,不见外客。 这让两位夫人有些恼火,觉得被折了面子,凭什么可以见木扬错,甚至可以见外臣泰格,却不能见我?但她们心中却又七上八下忐忑不安,生怕哪里做得不对,让自己步了木扬错的后尘,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巴结。 这不,二夫人借着明日是初五,双盛人惯例敬神的日子,言称做了新式样的上贡点心,请各位夫人过去品尝。 这是个有些勉强的理由,请柬却做得十分精致,汉地贵重丝绢做封,每个字竟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,蓝底金字,点缀细小的圆珠,落款处还用胭脂画了一只翩飞的蝴蝶。 乌兰欣赏着请柬,饶有兴趣的样子。 卓佳按着吩咐自去找二夫人的侍女回话,回来后挨到乌兰身侧,轻声问:“主子,您不是一直不见她们吗?” 乌兰扑哧一笑:“傻丫头,哪有一直不见的道理?难不成我在这里一辈子,便一辈子不与她们照面?” 卓佳嘟囔着:“哪里会在这里待一辈子,等布赫大人……” 乌兰打断她:“好了好了,别动不动就布赫大人泰格大人的,小心说惯了嘴,在外人面前漏出去。就按你说的,等你家大人事成我们便可离开,可也得有些时日吧。我身为王妃,怎么可以拒绝见王爷的其他女人?” “那您以前是?”卓佳不明白了。 妻妾 “以前么,以前我在养身子。”乌兰将请柬扔在桌子上,“如今养好了,也正好把她们抻得够了,静之极致便是动。” 丝帛请柬带起的风,让烛火忽地一颤,信子扑倒在烛油里,嘶嘶冒起青烟。室内随之一暗,人的影子也跟着摇曳的烛光轻轻晃动起来。 卓佳拿起银钎子挑拨烛信,大眼睛里簇簇跳动火苗:“主子要怎么动?” 乌兰点点她的脑袋:“平白无故的高兴什么?给我打起十二分小心来,我虽未曾和二夫人谋面,从听过的事来看,她可不是好相与的。” 二夫人托雅是滕江大人的小妹妹,出身贵族世家,不像其他草原女孩子那样野惯了,而是从小受宫廷礼仪教养长大的,除了习过骑射,其他方面与中原仕女一般无二,幼时便是远近闻名的淑女加才女,年方十三岁便被阿尔多纳为第二个妻子,十分受宠,如今入府已有十年了。 托雅与木扬错不同,温柔顺从,待人和善,在下人中也口碑甚好。这么多年,虽然阿尔多身边不断有新的女人出现,她也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了,但却从没有受过阿尔多的苛待,地位十分稳固。 乌兰听卓佳说过她许多事,从她和木扬错的几次纠葛来看,虽然表面上木扬错都占了上风,但没得到什么实际的便宜,反而会让阿尔多对其更加厌恶。 乌兰推断,这会是个比木扬错难缠许多的女人,虽然她几次拜访和问候都十分彬彬有礼,但越是这样,越让乌兰看重她。 所以乌兰拖了许多时候,才准备和她见面。见面之前漫长的等待和猜疑,是乌兰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。 猜疑越久,心中的不安便会越多。乌兰想看看这个一向温柔知礼的女人,心里的不安积聚多了,会变成什么样子。 妻妾 因为乌兰的欣然应允,二夫人托雅的午宴办得颇具规格。那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家宴,场面之隆重,菜肴之繁盛,堪可与接待重宾的正式宴席相比。 乌兰带着婢女们准时赴宴,刚入庭院,已有机灵的丫鬟飞奔进帐回禀,只一眨眼的工夫,二夫人已经带着人迎出门来。 帐门开处,一身绯色华服的托雅满面笑容出现在乌兰面前。 午后的阳光似在进行一场盛大而骄傲的巡礼,将万丈光辉泼洒在小小四方庭院中,给女人们美丽的面庞和衣衫镀上明亮的光彩,勾勒出她们最细微的表情和最隐秘的情感。 卓佳在乌兰身后低低说话,双唇未见怎么动,已经将前面一排女人一一介绍完毕。 正中温柔和善的是二夫人,旁边一身翠色长裙笑容腼腆的是三夫人巴伊若,然后依次是几位较为得宠的姬妾——看来该到的人都到齐了。 乌兰微笑着向众人一一点头。她入府最晚,却因有着阿尔多承诺的王妃头衔,比其他人都要尊贵,因而不必向她们行礼。 二夫人托雅和三夫人巴伊若行礼后,闪身腾出道路请乌兰进帐。乌兰微微点头,便昂然领着人进去。 她目不斜视步履端然,从女人们中间泰然自若地穿过,像临上战场的将军检阅自己的士兵。三夫人的笑容滞了一下,待乌兰走过面前便冷了脸色,而二夫人托雅却自始至终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和举止,且上前几步为乌兰掀帘子。 乌兰对她的殷勤恍若未见,径直进门,踩过新换的大红色驼绒金丝毯,脱掉披风,转身坐在主位上。然后轻轻抬手,客气地请众人入座。 托雅再行一礼谢座,带着脸色各异的众人纷纷坐下。 乌兰微笑着扫过众人,然后看住托雅:“多谢二夫人热情相邀。” 专开一章碎碎念 这次想说的话太多了,专开一章,不喜欢看杏唠叨的童鞋请自动跳过,等下一章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杏的碎碎念】 感谢亲们追文,最近事情多,没来得及一一回复亲们留言,十分抱歉。 刚刚才看到几位亲对本文的批评,特别是~霜思ナナ~和殘愛〓染楓对剧情和人物的探讨,让杏十分感动——不是客气话,是真的很高兴,夸赞固然给杏信心和动力,而批评更能帮杏理清思路、完善作品。 殘愛〓染楓同学所说的男主外形问题杏比较赞同,阿尔多笔力还不够,温美男离杏心中的形象也还差一点,后面会努力加把劲。剧情像流水账了吗?挠头~~~其实杏正在描写一潭湖水,流水是前面的剧情o(╯□╰)o好吧,杏今夜好好反省一下。 ~霜思ナナ~所说的谁是第一男主问题,是杏在全文构思前思考很久的,最后的决定是,本文没有第一男主——对于布局谋篇来说,这也许是一个很危险的尝试。 青梅竹马,一见钟情,从一而终,历尽艰辛而不离不弃,是最美好的爱情状态,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,甚至事实是,这样的爱情太少了。乌兰生命初期的感情,不会达到那种理想状态,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,也许比较聪敏一点,但内心的软弱和对于未来的恐惧,才是决定她命运和情感归宿的关键。生逢乱世,家族巨变,颠沛流离,她又不是喜欢将自身托付给男人的女人,所以如果可以画出她的掌纹,那条感情线的开端,也必定是既浅又乱的。 忽然想起沈从文那句话: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,行过许多地方的桥,看过许多次数的云,喝过许多种类的酒,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。家书都能写的这么缠绵,所以他是能写出边城和翠翠的沈从文,而杏的笔下,暂时还只能是兵荒马乱的草原和受尽折磨的乌兰。 改一下沈先生的话吧,希望乌兰遇到很多好与坏的人,经过许多爱与恨的事之后,也能爱上那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,然后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 再次感谢留言讨论的亲们,赞美和批评杏都收下了,然后把它们埋到小花苗底下,相信不久之后,花会开得更好。 妻妾 二夫人托雅闻言起身离座,行礼道:“王妃肯赏光是托雅的福分,您这样说只会让托雅惭愧。” 乌兰向后靠在椅背上,示意二夫人归座,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。 沉默就代表默认,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,不禁对乌兰的倨傲更加不满。然而,她们亲眼所见的乌兰的美丽,和平日亲耳听到的阿尔多对乌兰的宠爱,却让她们不敢将这不满表露出来,顶多有藏不住的人板着脸罢了。 二夫人脸上却未见任何变化,从容归座,吩咐下人上茶。 捧茶婢女鱼贯而入,将一盏盏缠枝花卉青瓷盖碗放在众人面前,托盘中绘着福寿云纹,点缀几颗红润润的小果子,未闻茶香,已见奇色。除了乌兰,在座诸人都露出好奇的表情。 三夫人巴伊若端起盖碗,作势看了又看,又拿起小红果子放在鼻端轻嗅,对着二夫人问道:“姐姐,这是新得的玩意吧?质地好,花纹也不像咱们惯常用的,这小果子又是什么,能吃吗?” 二夫人看了一眼乌兰,笑着回答:“这可不能吃,是摆着看的。” “摆着看?真是的。”三夫人皱眉,放下小红果。 二夫人抬手扶了扶鬓发上插的翠玉簪子,簪上垂下细细银流苏,晃动耀眼。她抿嘴笑道:“这是北国贵族新兴的茶道,难怪你不知道,我也是才学会做法,觉得新奇有趣,奉来给大家尝鲜。” “这碗中的茶,可不是一般奶茶。”二夫人徐徐解释,“先要用上等酥放在银器里熬,待它全溶后加入上等汉茶,然后细细添汤煮成膏子备着,待要用时,用清泉水煮沸浇上去,激出香气,才能成汤。” 众人随着她的解说均脸露异色,从没听说过这种烹茶之法,不禁想快点揭盖尝鲜。但乌兰未动,谁也不敢先尝。 乌兰静静听二夫人说完,揭开碗盖看了看。 妻妾 碗中汤水鲜亮,色泽莹润,盖子掀起之时,已有醇厚的甜香飘散开来。乌兰轻轻合上碗盖,挑眉笑笑:“二夫人所说特意制来请大家品尝的新式点心,就是这个?” 她的语气十分轻佻,让在场之人脸色都变了变。没错,她就是在故意挑剔——她在试探二夫人的底线。 谁料二夫人却不慌不忙,好似没有听出乌兰的话外之意似的,点头微笑说:“王妃真真聪慧,这正是今日请大家尝鲜的东西。” 好,好气量。乌兰暗赞。 她推开茶碗,抬了抬下巴:“那大家就尝尝吧。”自己却没有动手的意思。 这下众人却尝也不是,不尝也不是。三夫人一向与二夫人亲厚,眼看有些冷场,先端起来喝了一口,赞道:“好香。” 乌兰微微侧头,卓佳马上从身后婢女们端的大小盒子中取了一套茶具出来,壶中沉甸甸的,竟是满满的茶水。乌兰笑问二夫人:“可否借夫人火盆一用?”二夫人不知何故,却没理由拒绝,遂点头应允。 早晚春寒未褪,帐中皆要点起火炉,午时左右天热起来会把火拨小一点。卓佳走近火盆,先把火拨大,然后将茶壶放在金丝镂空的笼盖上焐着。这时众人明白了,原来乌兰自带了茶来,不饮二夫人的茶。 相当无礼的举动。 二夫人面不改色,温柔一笑:“王妃生长在汉地,该是饮不惯我们这里的茶,今日是托雅唐突了,用这酥茶污了王妃的眼,希望王妃不要怪罪。”三夫人略带不满看了二夫人一眼,觉得她太委屈自己了。 乌兰摆手说不怪,继续示意卓佳端盒子。大大小小的食盒一一打开,摆在乌兰面前,赫然是全套的午膳。 二夫人见状,一面吩咐下人们开始摆膳,一面向乌兰赔罪:“实在不知王妃喜欢吃什么,没预备好,下次还请王妃提前知会,也好让我去准备。这次却只能委屈王妃用自带的膳食了,不过,王妃肯陪我们吃饭,已是我们的福分。” 妻妾 说话间,满满一桌膳食已经摆好,婢女们静静站在各位主子身后,为她们布置碗食。 乌兰抬手:“请吧。”说完拿起卓佳倒的茶,抿了一口。 二夫人笑着招呼众人用膳,一时气氛稍有缓和,大家埋头用餐,间或与身边人稍稍说笑闲聊。一个婢女贴在二夫人耳旁说了什么,二夫人忽地停下站起身来。帐门开处,大夫人木扬错一身金色长裙,带着十几个侍女步入帐中。 二夫人忙迎上去,除了乌兰,众人也纷纷起身。木扬错境况虽然大不如前,但好歹恢复了大夫人身份,面子上总要过得去。 二夫人行礼,亲切地说:“大夫人昨日未给回复,我还以为夫人不来了,先开了席,真是罪过。” 大夫人盯了一眼她身上的绯色衣裙,扬眉说道:“不怪你,是我来晚了。本来穿了件红衣裳,听说今日穿红会冲撞神灵,又回去换了一件,耽搁时候。” 她话中有话,众人都听得出来。 获罪之前,府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,除了大夫人其他妻妾不能穿红,后来经过暗室一事,有些人开始试探着穿红裙,今日二夫人更是从头红到脚,全身光彩辉煌。 然而大夫人此时已经不是之前的大夫人,话中的刺扎不了人。二夫人闻言一笑,不加理会,只请大夫人入席。 木扬错给乌兰行了礼,准备坐下,乌兰却让人加了座椅在自己身侧,唤她过来坐。木扬错脸上泛着喜色,欣然坐到乌兰身旁。 众人看乌兰如此抬举木扬错,又请她品尝自己带来的食物,一时摸不清状况。之前是听闻木扬错翻身全因乌兰相助,但两人毕竟有过节,大家怎么也想不到她俩为何能尽释前嫌,亲近如斯。 怀着各样的心思,宴席重新开始。菜品依旧源源不断端上来,席面做得相当大。可乌兰却自始至终只吃自带的东西,偶尔还对新上的菜肴露出厌恶的神色。 妻妾 乌兰只稍稍用了几枚茶果,便要水盥手,众人见状不管吃饱与否,都纷纷停了下来,二夫人吩咐撤席。 “抱歉,二夫人准备的菜肴精致,我却无法享用,闻着味也有些恶心。”乌兰一边拿巾帕擦手,一边闲闲说道。 除了木扬错闻言脸带嘲讽之色,其他人都觉得乌兰实在无礼,隐忍挂着笑容,眼中却是鄙夷、厌恶各种情绪都有。 二夫人托雅笑容却比刚才更灿烂,离座起身向乌兰说:“托雅见识浅薄,只能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,王妃品味高贵,还请宽容大度不要与我计较。” 乌兰轻哼一声,扬眉道:“当然不会。”说着喝了口茶便起身,也不与众人道别,径自带人离席而去。 木扬错跟在乌兰后面,也告辞回房。 乌兰虽看不到,却能料到二夫人托雅帐内此时必是一片激愤。 卓佳亦步亦趋跟在乌兰身后回到房中,吩咐其他婢女各自下去做事,以免打扰王妃休息,她自己却留在内室不肯走,一会沏茶,一会收拾床帐,十分忙碌的样子。 乌兰歪在塌上,看她拿着掸子清理柜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觉得好笑,说道:“行了,你有什么话尽管说,不说我可要睡觉了,你只管收拾。” 卓佳闻言将掸子抛开,笑嘻嘻蹭到乌兰身边,坐在脚踏上晃乌兰的胳膊:“主子,您比奴婢大不了多少,怎么奴婢就猜不透您在想什么呢?” “别晃了,晃得我头晕。”乌兰甩开她的手,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 卓佳歪着脑袋说:“我是就想知道,您干吗对二夫人冷言冷语的,她也没招惹您呀。” “我不是和你说过,她不是好相与的人。我这么做,就是想试试她到底有多深的城府。” “试出来了?” “恩。”乌兰点头,“相当深。” 妻妾 “那主子打算怎么办……” 乌兰笑笑:“你不是都看见了,就这么办。” 卓佳疑惑,扑闪着眼睛看乌兰。 “我不断试探她的底线,可她今天却没露出一丝一毫不满或委屈的情绪,忍受力和控制力都非常好。这样的人,往往反击起来最可怕。”乌兰半眯着眼睛倚在软枕上,用簪子一下一下轻划塌毡上绣的花纹,“所以,我不能让她对我有一点戒心和敌意。若是她把我当成敌人,暗中出手,我可没把握处处防的到。” 卓佳是越听越糊涂:“可您今天所做所言,不都是……” “不都是激怒她的?”乌兰接口,“你只看到表面。其实她今天很高兴,你没看出来么?” 卓佳摇头,不同意乌兰的看法:“主子您和二夫人接触的少,可能不知道,她其实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,生气也不摆在脸上。” 乌兰说:“我就算以前不知道,今天也能看出来了,她是个笑容里假意多真情少的人。不过,她今天却是真的高兴,我越无礼莽撞,她就越得意,最后送咱们走的时候,笑容比花还漂亮,你不会没看到吧?” 话说到这里,卓佳忽然明白了乌兰的意思,不禁大为叹服:“主子,您真是……奴婢都不知道怎么说了。”她伏在塌边,手支着脑袋,双眼发光看着乌兰,看神仙似的。 乌兰掉转簪头,用它敲了敲卓佳:“你也是个机灵的。” “再机灵也比不上主子啊!”卓佳赞叹,“那些食盒子本来是送礼的,您临场就改了主意,不但不送,反而用它们激起人家来,奴婢当时还奇怪呢,现在想来,主子真聪明!这次之后,二夫人大概会把您当成蠢笨的人了,一味只会作威作福,比大夫人还扶不起来。” “恩,她暂时不会起什么戒心,说不定还等着看我笑话,等着我失宠的那天呢。”乌兰合上眼,睡了。 心病 册妃的旨意过不多久就颁了下来,连同安国王妃专用的金宝金册都一并做好了送到。 因着上次图哈拉的事,南王再次领略到了阿尔多的不驯,不敢再盘算计较什么,怎么能哄他高兴便怎么做。 吉日良辰,册妃典礼在当日的封王台上举行,场面与封王那次相差无几。 乌兰穿着繁复贵重的王妃礼服,头上金光闪耀高戴妃冠,从南王使者手中接过宝册,也桀骜不跪,与阿尔多相视而笑,并肩俯视台下跪伏唱赞的人群。 近处是拓陀大大小小的官员和显贵,远处是经过挑选的城中百姓,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。 本来册封仪式是不允许百姓参加的,但乌兰特向阿尔多求了恩准,非要众多居民到场观礼。阿尔多自是满口答应,除了滕江大人些许阻挠未果外,一切办得都很顺利。 礼炮齐鸣,鼓角声声响彻天外。 从这一天开始,乌兰这个几乎有些来历不明的汉族女俘,以更加传奇的姿态出现在街头巷尾的闲聊中,人们艳羡她平步青云的好运,也猜测编造着昔日她和府中大夫人的恩恩怨怨,甚至被好事者做成歌谣,广为流传。 拓陀部落看似平静的外表下,其实包裹着千疮百孔的问题。苛税,酷吏,强盗似的贵族,横行的兵甲……然而高压残暴的统治下,百姓们选择了默默承受各种不公,然后渐渐也就习惯成自然,安心过着死水一样的日子。于是那些稍微颜色鲜亮点儿的趣闻轶事,便成了沉闷生活中聊以解忧的凭借。 乌兰一步登天的传奇故事,就这样一点点延伸到拓陀每个有人烟的角落,然后向更广阔的天地传播开去。 如果给这个故事再添些东西呢?比如这个飞上枝头的女人,其实心怀叵测,对整个拓陀都不安好心,是不是会更加传奇?有次听到下人兴奋转述外面对她的传说,乌兰便嘴角一弯,这样想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读者群1662675,医文四姐妹杨佳妮、风满渡、不吃鱼的猫、满园种红杏恭候大家光临。 本文姐妹篇《宫医叹》《痞医乱》《毒医难》精彩进行中 心病 眼下,这个心怀叵测的王妃,便要再做一件心怀叵测的事。 泰格传来消息,请乌兰帮忙拿刀拓陀的兵力部署图。他倒是没有抱太大希望,只告诉乌兰尽力而为不必强求,因为这件事对一个女人来说,毕竟太难了。他自会另外安排人想办法,知会乌兰一声,只是为了不放过一点有可能成功的机会。 部署图这种贵重的东西,阿尔多当然不会随便乱放,泰格知道那图在大帐底下隐秘的暗室里,守卫重重,闲杂人等根本无法进入。然而他却必须要尽快拿到它,布赫依旧在西北支撑着,拖得越久,便越不利于反攻,而有了这一张图,无疑将给布赫增加获胜的把握。 乌兰得了消息,暗暗盘算。 进入大帐的内室,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难的。那虽然是个不允许人随意出入的地方,可她在那里住过不少日子,自与别人不同。然而要进入地下的军机要地,就有些犯难。她再受宠,再是册封过的王妃,也没有参与军政的道理。 阿尔多夜宿乌兰房中,如往常一样高兴谈笑,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宠爱的女人正在谋算什么。 乌兰昨夜发噩梦,今日身子有些乏,应付起他来心不在焉,只想早些休息。阿尔多揽住她坐在床头,笑说:“累了就早点睡。”伸手去解她衣襟。 虽然日久,乌兰依旧不适应这样的亲近,推开他说:“王爷也总不能在我这里,几位夫人那边也要照顾到,不如今晚去别的地方吧。” 阿尔多却不理会,索性躺在床上不起来,顺势将乌兰也拉倒下,命人熄灯。 屋内顿时漆黑一片,乌兰闭上双眼,过了一会才睁开,借着帐外月光看清他身体的轮廓。 那是不同于她以往所见男人的粗犷和狂傲,是附加在她身体和心中的粗粝的疼。 她凌乱想起初次和阿尔多共寝的情景。 然后,突兀地,心中划过一道雪亮——那个军机要地,也许并非十分难进……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【碎碎念一下】 首先还是继续感谢看文的亲们。 然后咱们来开个会吧,很重要的会,很重要的议题。 那个,那个,一直追文的童鞋们,可能已经很犀利地注意到了一个十分严重而严肃的问题,那就是,杏的更新变慢了 o>□